楼下接连响起两声爆炸,突然腾起的火光给卓玛尖削的下巴和胸口上激烈蹦
跳的rǔ_fáng镶上了金红色光芒的边缘。
帕拉象一个女人一样颤抖着尖叫起来。「把他们弄走!」枪声中有人大喊:
「带到什么什么房间去!」几个士兵粗暴地把我们推过走廊,送进楼后的一个小
房间里。那个一直看守我们的大个子士兵靠近后窗朝向外面张望。
我和帕拉坐在地下摊开的一铺军用棉被上,帕拉很努力地要把自己缩到更小,
他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抱紧自己的头。而我能够始终维持住镇定,虽然除了等
待我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楼外的什么地方升腾起来更多的火焰,房子里有些闪烁
的光亮。我看到绿色的军被下露出一个开口的文件包。包里有些纸片,我下意识
的抽出来几张。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看到了那张东西。但是它在胡乱的翻检中突然停止,我想
是那个名字掠过了我的眼睛。其实我是在平地人的学校完成了童年和少年教育,
我对于平地语言的熟稔程度等同于母语。
「关于原联络部干部李春的情况通报(绝密)
原联络部副团职参谋(少校衔)李春(女)被反动的高原武装捕获后已叛变
投敌,交出了其掌握的所有人员名单,致使多人遇害,对我山南情报工作造成相
当影响,负有血债。另据曲松宗办事处筹备组报,李春现在当地高原族武装中出
现,以高原人自称,更名卓玛,并与当地高原人成婚。虽据称当地高原贵族将其
站笼示众,应是他们内部矛盾所致,考虑目前形势,我以不拘捕,不干涉为宜。
留待将来视雪域民改发展情况再行解决。」
是的,我知道平地军队是一支纪律严厉的军队,他们象恐惧麻风一样地恐惧
变节,通常仅仅是有过被对手捕获的经历就会被视作异端,终生难以得到宽恕,
而出卖者更会被看作十恶不赦的敌人。我以后确实考虑过这份文件的出现是偶然
还是故意,其实它所隐含的意义也有些暧昧不明。如果它是要告诉我这个女人已
经被自己的同伴所抛弃,她已经被视作叛徒,是一件比敌人还要坏的事,那么
理的结论就是我也用不着处心积虑的想出更多折磨她的办法,用不着为她花费力
气。因为已经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这像是一种釜底抽薪的心理战术,它被用来在决绝之后一点最后的怜悯。
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卓玛的飞骑报警,我并不能确定这样的消息会对我造成什么样
的影响,而且我以后也从来没有弄清楚过,卓玛自己是否知道她的组织的决定。
我只能猜测她在供认出那些秘密情报之后,恐怕已经懂得自己再也没有被宽恕的
希望了,但是她仍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那以后的事情也就转到了很不相同的
方向。
在那时候围绕土楼的攻防战争已经进入终局的高潮。在乱作一团的高原勇士
们身后,到处响起了苏式冲锋枪那种敲打铁器一样的连续发射声,还有平地军队
惯用的凄厉怪异的喇叭。我的那些士兵四散奔逃,他们现在真像一群遭到追猎的
动物。我早就应该知道高原人真的是一个性情平和的民族,他们更适唱着情歌
去放牧牦牛。
据说有人看到布林在背对着丹增土楼奔跑的时候被子弹击中了大腿,他们看
到他趴在地上爬行,但是布林还是消失了,在以后的两年中我没有看到过他,也
没有听见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楼下的土场和路上躺着一些尸体,不过更多的是活人。平地军队把放下了武
器的高原人带到土场上集中看管起来。按照卓玛的计谋他们确实无处可逃。章组
长询问他们是否愿意为修筑公路出力,当然政府会发给他们面粉当作工钱。大家
很快乐的表示愿意。关排长带领着士兵正在清点被高原人抛弃的枪械和子弹,没
有武器就再也不会有什么起义和军队了。
我回到那个大房间中努力恢复一点尊严。卓玛已经离开了她的枪,她正靠坐
在墙边低头往那张纸条的反面写字。我走过去向下看看,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我想要一点鸡蛋炒饭。」
她把纸条举起来给她身边的平地士兵看,习惯性地露出了一点讨好的苦笑,
但是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我。卓玛几乎像是被火烧到屁股一样翻身打滚,她用那
样的方法才能让膝盖尽快落下地。其实她是又跪又爬的把自己拱到了我的脚底下,
而且立刻扑通一声磕了一个头。她再抬头就只是看我了,她说:「啊,啊」,一
边胆战心惊地盯在我的脸上。
我吸气,绕过她走到窗旁边去,没想到她竟然膝行着跟在后面。「去,去吧,
去吧。」我很不耐烦地说。
「啊。」她就是那么的答应了一声。
卓玛没有用筷子。她用脏手抓住那些油光发亮的黄色饭粒塞进嘴里,耸起两
只狭窄得象刀背一样的肩膀抽搐着吞咽下去,然后剧烈地打嗝。她贪婪地舔舐自
己油腻的手指头。身边的平地人都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剩下我,一个老
爷,等着他的
喜欢雪域往事2016—我们猎杀雌兽请大家收藏:(m.2blshu.com),镇魂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