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猛烈的撞击声后,门再度闭合,屋内恢复到起初的死寂。景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觉得痛,痛得要死的那种痛,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她知道,眼泪这种东西,除了保留一半给自己的心以外,其余的,一滴都不能白费。
强忍着脸上的痛楚,景夜竭力望向空荡荡的玄关,笑了。
隔日清晨程屿来接景夜上课时,景夜已将伤口简单地处理过了。伤口不大,却有些深,以至于整片唇瓣都连带肿了起来。景夜对着镜中的自己愣怔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拿起挎包,带关上了大门。
清晨的风裹挟着几丝寒意,景夜一边往前走,一边奋力地在包里搜寻着公交卡,丝毫没有留意到程屿其实早已等在站牌下。
他双手插袋,闲适地站在那里,就差没有吹一声口哨,庆祝c城难得的好天气,以及她与他鲜有的轻松时光了。
诚然,程屿是知道的,无论是追溯到遥不可及的过去,还是转回到近在咫尺的眼前,他与景夜的爱情里,始终差了些什么。然而究竟差了些什么,他也不能解释个清楚明白。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每个蔚蓝色的清晨,他能够看见自己正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向自己走来,已是三生有幸。思及此,程屿不禁微笑起来。
“怎么办?我的公交卡好像忘在楼上了,你等我,我上去找。”景夜并不知道程屿缘何会笑,只是懊恼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间竟然落下了公交卡。她刚转身要走,程屿却一把拽住她的手:“算了,反正时间还早,走过去吧。”
“啊?”景夜错愕地抬头,程屿已坦然地牵过她的手:“就这么决定了。”
阳光洒落在路边树荫的缝隙间,在地面留下灰蒙蒙的暗影。景夜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程屿很细心地捕捉到这一点,微微偏过头:“怎么了?不舒服。”
景夜望着他幽深的眼,只知道摇头,拼命拼命地摇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人生何处不相逢。
梁绾绾沿街将车熄了火,从车上走了下来:“本来想专门去你学校找你的,没想到路上居然碰见了。”说话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两人紧扣的手。“看来你现在心情不错,不过接下来的话听完后你心情还好不好,我可不敢保证了。你爸让我转告你,一周之内回家,其余再议。”
话音刚落,景夜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程屿,只见程屿一脸漠然,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梁绾绾也不恼,笑眯眯地望着二人,最后打了个响指返回车里:“那我就先走了。”
一阵引擎声穿透景夜的耳膜,她习惯性地抱住双臂,望着梁绾绾的车子,直到它消失在街角,才渐渐回神。
然而回神的那一刻,她蓦然发现,原来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程屿的手。
她明明不是故意的,却也许真的是蓄意,松开他的手。
7
那之后展戍一直没有回来,景夜试着打过电话,一概转接到办公室。
傍晚看了一会儿专业书,景夜干脆拿了睡衣去洗澡。面盆上方的镜子极大,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镜中的那张脸,视线渐渐移到了嘴角的伤口处。
回想起当天程屿问伤口的由来时自己的说法,景夜险些笑出眼泪来。他居然信了自己拙劣的谎言,当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时,程屿的脸分明红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他压低声音说:“对不起,我下次注意,以后不会了。”
在g城的这些年,景夜自认见过无数人,美的丑的,聪明的笨的,世故的天真的,但她却只遇到过一个好人,那就是程屿。
每个女孩生命中都会有这么一个好人,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他有他的软弱与妥协,却不妨碍他包容她生命中一切的好与坏。他教会她爱,守护并相信这样温柔得让人流泪的字眼,他甚至还告诉她,他会如守望海洋的岛屿,永远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她。
他说那些承诺的时候虔诚得仿若教徒,而爱才是他唯一皈依的宗教。可他不清楚的是,景夜从来不是可以同他一起朝圣的人,她只是与魔鬼签订过协议,却又放不下贪嗔痴,迷恋世间温暖的可怜虫……
景夜甩甩头,努力赶走此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打开了莲蓬头。水滴顺着身体滑下,景夜隐约记起,离程颢洋给程屿的最后期限,还剩下三天。而展戍那边……景夜揉揉太阳穴,决定暂时放过自己。
令景夜意外的是,程屿竟然会在周末约她去孤儿院。她知道,那是他们之间的起点,却又不仅仅是起点,有太多太多的东西不能忘,也不敢忘。她的心中一下子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在心头,难以言说。
程屿并没有催促她马上做决定,他总是这样,让景夜不禁有些鼻酸,说起话来,声音都显得不大真切:“好。”
暌违多年,当他们再度站在命运的入口时,反倒不如想象中那般惊慌失措,景夜甚至坦然地指着一旁枯死的老树:“它居然死了。”
程屿见她话语中似有感伤,沉吟了片刻后回答道:“你看,那边的新树,去年才种的,会长大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命运如狂潮,拍打着生命这片最脆弱的海岸,悲凉却依然挟带着微茫的希望。
景夜没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连笙,那个自己刚回c城偷跑到这里时遇到的小女生。当然,这一次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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