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打得多了还是给余乔脸上脖子撕拉出了红印子,然而余乔仿佛没有痛感,她只看着陈继川,只等他一句话,天涯海角,吃苦受罪,她都愿意。
可惜陈继川避开她炙热的几近祈求的眼神,他偏过头,慢慢掰开余乔攥住他衣袖的手指头,“听你妈的话,别这么倔。”
“陈继川……”
“别哭了……”
“陈继川!”
他走了,连电梯都没等,直接转进消防楼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曾经载满他们对新生活美好愿景的公寓。
余乔靠着墙壁,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几乎脱力。
“我要是早一步来,也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沾过那种东西的人都没救的,你现在可怜他,将来谁来可怜你?”黄庆玲的声线再度拔高,敲打在冰冷的水泥墙上,似乎有回音。
余乔擦干泪,回过头面对士气昂扬的母亲,待陈继川走后,她反而平静下来,“我从来没有可怜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啧……你还维护他,他给你灌了什么mí_yào了还是你中了什么邪?这种人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你这么要死要活的?不管了,这地方你不许再住,现在就跟妈回去……余乔!你干什么?”
余乔慢慢跪在黄庆玲面前,“妈,一二年他生死不明,我在王医生那骗到了安眠药,攒了三个月,攒足九十片……如果不是小曼来得及时,我早就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灰了……”
黄庆玲拉不动余乔,捶胸顿足,“乔乔……你……你这是要剜我的心……你这是要逼死妈是不是?”
“不是……这件事我本来一辈子都不打算说了……可是你逼我……明明是你们逼我,却好像你们才是受害者,你们都是在为我好……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要怎么样才算对?”她精疲力竭,说话也绵软没他我活不下去,这话是真的。”
黄庆玲向后一靠,仿佛一瞬间被人掐住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余乔,既恨她不争气,又心疼她饱尝人生苦楚,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全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南方城市总是比内地先一步撑起大太阳。
陈继川其实没走远,他没带钱包,就真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小区花园里遛弯儿,走到游泳池旁边的时候忽然发现一群老大妈簇拥着往门口走,大白天的也不是跳广场舞的点儿,陈继川跟上去,听见一个卷头发大妈同另一个红头发大婶说:“你听说了吧,咱们小区出了个大事,有个搞贪污的警察住咱们这,就是栋十七楼那个。”
红头发的操一口东北口音,听着像在看春晚小品,莫名透着一股滑稽,“哎,我也是看我儿媳妇儿给我发的微信才知道,什么贪污,不止呐,还吸毒!你说要只贪污就算了,反着也不关咱们的事儿,可是吸毒就不成了,我们小区好歹也十万起啊,住的不是富豪也是内什么……”
“中产阶级!”又凑过来一个,矮个子胖墩墩,长得像刘姥姥的。
“对,你说来来往往这么多小孩儿老人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是吧?”
“就是就是,这吸了毒就跟死了没啥区别,还不如死了呢。万一哪天发起狂,在咱小区随便抓一个小娃娃,谁负得起这个责?”
“所以说要搞业主联合提议嘛。”
“可这是人家买的房子,没理由赶他走吧。”
“不走?不走我就天天去警察局坐着!总得有警察来管!反正我老就一退休工人,有的是时间!”
“是是是,再不然就找记者,曝光他们!总得有人管!”
一群人议论纷纷,由领头的白头发老大爷在小区入门处贴上“大字报”,这人陈继川还认识,聊过几句,听说以前是搞计划生育的,是个退休的局长,对待顽固分子非常有经验。
老头把白底“大字报”贴在最醒目的地方,毛笔字个个斗大,让人大老远就看见他们标题上写明的“维护小区和谐,坚决抵制犯罪分子”重大决心。
陈继川虽然只剩一只眼睛,但视力还算不错,隔着人群也能看清业主们要将他这样的“人渣”“败类”“社会毒瘤”逐出小区的理由和即将采取的措施。
最好笑的是,明明中间还有几个平常与他关系不错的邻居,现在却比一般人都要激动,仿佛自己情感受骗非要“作恶者”认罪伏诛才行。
人或许天生愚蠢,宁愿相信别人的嘴,也不肯信自己的心。
几个老头老太太开始围着物业部负责人吵吵闹闹要结果要措施,陈继川觉得挺好笑,背过身再往小区中央的小树林走,中途接到田一峰电话,也不算好消息,“已经有记者围到市局采访了,不知道从哪打听出来你跟你二叔的关系,好几个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哎,算我乌鸦嘴,刚出一稿,说你之所以能逍遥法外,全靠有个当局长的叔叔……这他妈的……见过造谣的,没见过这么毒这么恶心的,要老子不是警察,非他妈揍死他不可……”
“没办法,不想当也当了,就这么混着吧……”陈继川揣着兜,重新走进,但这回他按住顶楼33层按键。
田一峰不放心他,“你怎么样了?这事还闹挺大的,没记者去堵你们吧。”
“还没,肯定是堵我二叔更容易啊,找我干嘛。”
顶层的铁门早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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