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确是想通了,不过不是将他和颖王关在了一起,而是将他换到了普通的大牢里,和真正的犯人关在了一起。
刘夕阳愣了一瞬也无所谓了。哪里待着不是待着,反正什么时候出去都是自己说了算的。安心地躺在了干草上,本不想理会同牢房的犯人,可躺了一阵觉得不对,便坐了起来。
不是受欺负了,而是没有人欺负他。这些犯人都是宫里刻意给他安排的,关了好几年,没有一个好人却不是染了人命的恶人,只是寻衅滋事的流氓地痞。这些林保筠说得清楚,刘夕阳也不在乎,自己一身锦衣不像是打点不通官府的样子,那被关在了这里,以这群人的性格不应该上来就找自己的麻烦么?
宫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上皇和皇上没这么无聊,娘亲肯定舍不得孩子,能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指向很明显。想法就是让这群人恶心他,但现在这些个流氓们,只是静静地坐着,就好像没看到有人关进来了一样。
刘夕阳打量着面前的五个糙汉,观察到被四人围在中间的那人,刘夕阳的笑意忍得好辛苦。宫里无聊的人还是多,有人想恶心自己,有人不想这么做。
刘夕阳忽略了挤在一角的五人,自己霸占了大半的空间,找到舒适的地方补一觉再说。刚闭上眼睛,感觉有东西偷偷摸摸地碰自己的肩膀,他坐了起来,看了看身后。
几块木头隔开的隔壁牢舍,已经分不清头发胡子的邋遢汉子,咧着嘴露着大黄牙对刘夕阳笑着。
“这位小相公,偷汉子被抓啦?”有男人的地方就有不喜欢女人的男人,而这些人的问题自然要解决。云泽境内有一小部分人十分喜好男风,自然会有小部分类似苍空阁姑娘一般的存在,坊间给了这些人一个亲切的称呼——小相公。
刘夕阳不知道自己哪点长得像从事躺着赚钱的人物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聊了起来:“我就长的这么有食欲?”
邋遢汉子嘿嘿笑道:“被关久了,看这些木桩子都觉得苗条。现在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谁还管男的女的。小哥别介意,进来一个人我就这么一问,万一真有一个就是呢?那咱爷们不是也能爽爽么?对吧,兄弟们!”
大牢里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回应,唯独平日里最活跃的刘夕阳所在的牢舍一声不吭。
这邋遢汉子似乎是囚犯头,只有他能够和新进来的仁兄交谈。他见刘夕阳不像是怕事的人,直接出声问道:“小哥你犯了什么罪?这都是关流氓的地方,我看你一件长衫就够一位村民吃一年的,你不能打点一个好牢房吗?”
“我,偷汉子了。”
邋遢汉子一愣,还真是?刚站起来松开了裤腰,听这人又说道:“不过偷的是一个汉子的器重,这汉子有个儿子在外地,这几天刚赶回来,觉得自家老子不信任自己,心中不舒服就想个法子来整治我一下。”
刘夕阳的话说完,被四人围在中间的那人,脸色一阵青红交替。的确是蒙王觉得这外姓王爷有些张狂了,想了这么个破方法要修理他一下。而这人是皇后派过来防止刘夕阳被修理的——毕竟她刚被刘夕阳摆了一道,别儿子又要挨欺负了。
邋遢汉子裤子都到脚踝了,听刘夕阳这话又得提上去,骂骂咧咧地说道:“器重?怎么小哥是哪家大户的旁支啊,有多大的营生要打理么,说出来给我们这些乡下人见识见识!”
“这户人家姓杨。云泽有多大,他家的营生就有多大。”
“哟呵,兄弟我被关起来有七八年了,可京城里的事情我可是清楚的。你在哪给我编一个姓杨的大家族呢!我真怀疑你就是个小相公,你就是偷了汉子!”
“前任家主叫杨永烈,现任的叫杨成雄,兄弟你不知道?”
汉子一乐,笑骂道:“哎哟呵!我他娘还真没听说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汉子转怒为喜,对着大牢外的狱卒吆喝着:“嘿,武爷!这有个孙子敢直呼皇上名讳唉!我检举有功,可以减刑了吧?”
京城吃公粮的谁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小王爷,牢头自然是懒得搭理。有一位平日里和这邋遢汉子混得不错的狱卒来到身前,小声地嘀咕了几句。汉子的表情十分精彩,隔着厚厚的毛发都能看得出来。
随后就是一阵平静了。刘夕阳看着他那死了娘舅的模样,啧了两声,招手把他唤道了身前。汉子没了一开始那此处唯我独尊的模样,低头走到了刘夕阳身前。
刘夕阳随口问了他犯了什么罪。汉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真不叫大事。十几年前,家乡瘟疫,汉子只身一人流浪到永泽城,偷了几个鸡蛋被扭送见官,打入大牢。关了没几天,牢里见他太能吃了,就给他放了出去。这人在牢里遇到一位高人,说是下次偷鸡,让鸡下蛋,那不是天天有的吃么。汉子出去之后就偷了一只鸡,偷完就吃了。又被抓了进来,反反复复好几次,都是因为能吃而被扔了出去。
这汉子靠着一股狠劲,逐渐成了一方流氓头子,平日里也就是抢几个包子,蹭几碗面条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觉得自己现在日子不错,想起前几年人生污点就是没有做成偷鸡下蛋的壮举,这人就趁一个月黑风高把南城家里有鸡的人家逛了个遍,把能下蛋的鸡都抢走煮着吃了。
罪过大了,惊了承天府,被揍了几次饭量也下去了,吃得少牢里也不往外赶他,他就“定居”了,一住就是七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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