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离开,也许是生离,也许是死别。
虞昭宁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进了机场,她的父母紧跟着,与他们挥泪告别。
程慕耶想要跟上去,被保安拦下来。唐安和拽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很凉,她一点点握紧,想要温暖她。
“他们都离我而去了。安和,我只有你了。”
程慕耶抱住她,低声哽咽。
唐安和伸手回抱住她:“慕耶,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祸福相依,属于她的爱情春天将会驱逐所有严寒。
她们坐车返回时,经过市中心,看到高高的显示屏上播放着娱乐圈新闻。
“影后唐安和彻底“过气”,经纪人宋绮罗另攀高枝。”
“巨星顾子潇联手宋绮罗成立新安工作室。”
从前属于她的东西,亲情、事业,正在一点点被夺去。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
这盛名、这光环,是紧箍咒,越挣扎只会越痛苦。
唐安和决定跟顾子潇摊牌。她约她在一家高档咖啡厅,里面没有播放钢琴曲,而是一名穿着水绿色旗袍模样打扮的女子在弹古筝。她年纪不大,二九年华的少女,容颜姣好,肤色白皙,留着一头黑长直,文文静静、秀秀气气、亭亭玉立,像极了她曾经竭力伪装出的样子。
每个人都是演员。天生的演员。
唐安和瞧着她,像是在瞧着过去的自己。
那少女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看过来时,微微惊了下,弹错了一个音符。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美丽的插曲。她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眉眼弯成了月牙儿。
唐安和笑起来,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微笑。
世间还有这样的笑容就好。
顾子潇进来时,一身红色包臀裙,妖冶性感如披盛光,引得咖啡馆的人纷纷看过来。几个胆大的女孩子围上去红着脸追要签名。她倒也没推辞,从手提包里拿出笔,刷刷写了好一会。
等那些女孩子心满意足地坐回了位子,顾子潇扭臀摆腰地走过来,彼时唐安和已经喝完了一杯咖啡。
“影后大人的心情不错啊。”
顾子潇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一开口,就敌意满满。
唐安和见她如此,奇异地心平气和了。也许,是成长了,也许是看开了。她觉得顾子潇像是一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随时准备着愚蠢可笑的攻击。
没趣。
唐安和招呼侍者重新上了一杯咖啡,微微笑着:“我想知道你和绮罗姐的事情。”
她直入主题,顾子潇目露惊讶,转瞬又恢复了冷笑:“你以为呢?我和她恋爱?”
“我姐从没喜欢过人。她的性取向也不是女人。”
“这可说不定。没遇到程慕耶前,你不还是对着郑烨各种花痴献殷勤?”
年少无知的纯粹感情被人当做笑柄。
唐安和目光冷了片刻,又恢复了淡然:“既然不想谈我姐的事,那就谈谈我们吧。自你进了娱乐圈,就一直跟我不对付。虽说我们扮演着相似的人设,但也不至于次次对我满怀敌意。所以,顾子潇,我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她以前也回忆过两人的相处,但实在找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她本以为这是女人间的小心思,但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这预感是对的。
顾子潇听了她的话,握紧了面前的咖啡杯,红唇微动,冷意四散:“还以为你那脑子是浆糊,看来还有些智商。”
唐安和嘴唇动了动,忍下了她这些言语攻击。
顾子潇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小口,又搁下了。她看着对面的人,眉眼干净单纯,越发觉得可恨。她握起拳,目光越发冷冽,隐忍道:“我不是独生女。我有个哥哥。一母同胞,最亲最好的哥哥。”
唐安和心一凉,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顾子潇眼圈红了,低声说:“他是你的忠实粉丝。很忠实,很忠实,忠实到省吃俭用去买你代言的产品,不分昼夜坐14个小时去参加你的粉丝见面会。”
“他、他怎么了?”
“他十八岁时过生日,为了参加你的一场粉丝见面会,路上出了车祸。因为怕错过入场,闯了红灯,被飞驰的车撞了十米远。”
唐安和忽地捂住了眼,颤声道:“他、他死了?”
顾子潇摇头,眸子凄寒又悲凉:“生不如死。”
“他、他怎样了?”
顾子潇伸手捂住眼,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流淌,一滴滴晕染在桌面。
“他只有十八岁,风华正茂。但失去了双腿,所有的希望一夕粉碎。”
唐安和说不出话来。这内情突然剥开来,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顾子潇继续说:“那段时间太阴暗了,他只有靠着给你写信来支撑自己活下去。他写了二十封信,剥开自己的伤口,说明自己的惨状发到了你的邮箱。他希望,不,他求你能看他一眼,万分迫切。但你没有。你只在他第二十封信后回复了:神经病!”她说着,忽然抬起一双泪眼,眸子猩红,蓄着满满的恨意:“这三个字是催命符!你要了他的命!”
“我、我没有——”
“你当然没有。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大可无愧于心,继续光芒万丈地活着。”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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