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事案件跟刑事案件相比,追责时已经从轻发落了很多。
袁可立又根据相关规定,通过退还和平价赎回的手段,将董家田产转给贫民。
因为袁可立更精通律法,他的做法也同样是在律法限定范围以内,让董家有苦说不出,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待到处理完毕,董家田产所剩已十不及其三,而贫民获益颇多。这一次民变也就因此平息。
转过年,八十六岁的董份和其孙三十六岁的董嗣成便相继去世了,显然都是在整件事情当中,惊恐忧心愤怒悲伤,负面情绪过度。
崇祯听完表情很奇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洪谧讲完故事也陷入沉默,讲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为了把崇祯从牛角尖中引出来才转移的话题,比原来的问题更容易让人迷惘。但是既然讲了,就实话实说,没必要也不能隐瞒。
好一会儿,崇祯才道:“你这个故事我小时候也听过,民间称之为湖州案,只是我听过的版本和你所讲的,差距很大,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最后你说处理结果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说的便是那湖州案。”
陈洪谧当然也听说过民间传说的版本,解释道:“董家所在的乌程及周边各县,都属于湖州境内。陛下所说的民间传说,臣也听过,董范两家被描述的十恶不赦,被罢的官员被描述的不畏强权,最后结局是节寰公秉公办理,惩戒了董范二家,将二家巧取豪夺的田地分给了百姓。民间传说,自然是相关百姓流传出去的,所言自然是站在百姓的立场上的,甚至这些传说就是当时受益的险些民变的百姓传出去的,当然要这么描述。”
崇祯点点头,又用有些飘忽的语气问道:“董范两家所做所为,真的都在律法的限度之内?”
陈洪谧没有犹豫的点头道:“董份是个老狐狸,为官时攀附严嵩,却没有跟严嵩一党一起被清算,只是被弹劾罢官,已经算是全身而退了。若非当年弹劾他的是欧阳一敬,或许都不一定会被牵连。”
崇祯听到欧阳一敬的名字,表情也很惊奇。
欧阳一敬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朝最传奇,最有成就的言官,平生只爱弹劾不法官员。欧阳一敬一生弹劾三品以上文武官员二十余人,侯爵一人,伯爵两人,全部成功,无一失败。其中甚至包括在两代权相严嵩、徐阶间周旋不倒的太师高拱。直到高拱东山再起,欧阳一敬才只好金盆洗手,辞官回家。需要欧阳一敬弹劾才倒,甚至可以当成能力的体现。
陈洪谧继续说道:“董份所为,从道德角度为人不齿,但其心胸和能力都是非同一般的。罢官回家之后三十年间,从无怨愤不说,连沮丧失落都罕有,一直活到八十六岁高龄,可见其度量之大。连节寰公调查之后,都没有发现其家有丝毫逾越律法之处,可见其人能力与治家之严谨。”
顿了顿又道:“节寰公是什么样的人陛下也知道。如若他家有丝毫违法之处,别说平日里节寰公不会为他隐瞒,在当时的情况下,愁的就是找不到他家的错处,更是会小事大办,以平息民怨。在节寰公专门找他家错处的时候,都还能无懈可击,显然其人平日治家,严谨到了极致。”
最后陈洪谧言语中有些唏嘘:“董份在之后第二年就身死,与其说是悲愤过度,还不如说是他之前一年强撑着查漏补缺,和节寰公斗法,心力交瘁而亡,毕竟是八十六岁高龄。”
崇祯听后脸色越发严肃,如果这些官员为国为民办事的时候也能这么严谨,还愁什么大明不能再次中兴?可惜他们把几乎全部精力都用来谋身了,工作中能投入三五分精力的已经是忠臣了。
想了想,崇祯还有疑问:“董份行事周密也就罢了,范应期又是怎么回事?范家也这样周密?”
陈洪谧想了想才道:“这臣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来不过是两方面,一是范应期中状元时,正是董份罢官前任礼部尚书之时,二人又是同乡,几乎相当于范应期就是董份的门下弟子和接班人。于是从范应期在京为官时起,其在家乡的家业就都是拜托归乡的董份照应的,所以两家看似两分,实际上背后管事的都是董份。二是范应期本就无辜,所以受辱后才不能忍,整件事其实董家才是关键,范家不过是同是同乡的豪绅,误中了副车。”
陈洪谧为官一向靠的是刚正不阿和民望,很少接触阴谋,反而是崇祯是和魏忠贤斗过法并以弱胜强,战而胜之的,对于阴谋相当敏感。
想了一会儿,崇祯幽幽地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在陈洪谧惊奇的目光下,崇祯也不卖关子:“范应期常年在京城,其家可能早已被董份所掌控。范应期归家后有所察觉,董嗣成又恰恰激起民变,董份便引导民变至范家,一是破坏证据,二是杀人灭口。换句话说,范应期是被自缢而死的。若范应期的妻子一直在京城,她可能不知道这些,被董份蒙蔽,告御状是胸有成竹的董份引导。若范应期的妻子常年在家乡,她甚至可能是董份的同谋,告御状是为了针对接了百姓状子的那几个官员。”
崇祯一边说一边继续完善自己的推理:“结果他们也想不到事情闹得太大,浙江官员没了章程,借调来了节寰公这样的大能。董份做的滴水不漏,却瞒不过节寰公法眼。但是一是他做的确实完美,以节寰公之能,也只能做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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