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曹家出事,二嫂嫂被牵连去了河州,立下大功的父亲不仅被天家拜了北境军大元帅,而且还获封了异姓王的爵位!司马家一门从此鸡犬得道!
母亲不知道抓住了二哥哥的什么把柄,竟然逼迫着父亲,让他随便寻个借口将姜夫人的牌位扔出家祠,然后请旨封我为王世子!
二哥哥在王府小书房里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他们父子就此决裂……
而我父亲对我母亲,从那之后看似顺从疼爱,实则已经心生了龃龉。
父亲获封王爵之后就没有再回北境,而是被天家留在了长安,留在了王府。
我并不知道父母之间的貌合神离,直到十二岁那年夏天,一日午后,我嫌天气太热而躲懒不愿去练武,便同师父随意扯了个慌告了假,偷跑去了少有人去的水栖楼纳凉睡懒觉。
水栖楼是母亲的地方,她平时常常一个人待在里面,今天她出门吃宴去了,我便安心的在这里睡起了懒觉……
我是被一阵奇怪的、断断续续的声音给吵醒的,我贪凉,就睡了在屏风后头窗户下头的矮榻上,我寻着声音抬起头来,日头不知何时已经落山了,屋子里没掌灯,窗户开着,细碎的月光洒进来,并不妨碍我视物。
屋子里响起的声音,是我曾在珖韵阁里听到过的靡靡之音——我同一些世家子弟们偷跑去珖韵阁玩,亲耳听过男女交欢的声音。
突然的,我心里莫名的产生出了一些既羞耻又兴奋的情绪,我猜想着,莫不是爹娘间的欢好竟叫我撞上了吗?
不出意外,我果然在毫无遮挡的床榻上看见了两具交叠在一起的胴体,然而五雷轰顶的是,那个躺在下面的是我的母亲,而骑在她身上的,竟然是母亲的贴身女使秦百合!
我用两只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我不是没见过男男与女女之间的这种事,但我一时没办法接受自己的亲人如此——我蜷起身子努力把自己往墙角里缩,可是却怎么也隔绝不了母亲那些诛心的话语一字一字敲进我的耳朵!
“他都一个多月不曾碰我了,我心里头烧着一把火,怎么都灭不了,百合,你帮我……”
从那此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水栖楼,这偌大的一座庆徐王府对我来说,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可怖的吃人的大怪物。
我害怕极了。
当夜,我一个人从后门旁的狗洞跑出王府,在繁华喧嚣的朱雀街上晃荡了许久许久,街上的人摩肩接踵,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人偷走了荷包和玉佩,身无分文。
夜愈来愈深,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我走丢了,甚至都分不清了东南西北。
街上巡逻的巡防营见我一个少年,又是衣着不凡又是独自一人的,便上前询问我是谁家的孩子,他们说街上就快宵禁了,叫我赶紧回家。
我不想回那个突然变得肮脏的地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爹娘,我就报了自己的身份与二哥哥的名号,巡防营的巡逻将领果然恭恭敬敬的亲自把我送到了二哥哥的荆陵侯府。
时间真的已经很晚了,我以为会打扰到二哥哥,却没承想二哥哥竟然也是才从刑部官署回到侯府。
我低着头,不敢看穿着大红官袍的二哥哥,我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外衣摆,生怕二哥哥摆手让侍卫送我回王府。
“进来罢,”二哥哥似乎盯着我看了好几眼,他突然沙哑着声音说:“下次不准再独自一人乱跑了。”
我欣喜若狂!
跟着二哥哥进了侯府花厅后,他竟然破天荒的喊我一起吃饭,我虽然知道二哥哥不待见我,可我腹中实在是饥饿,我便只好腆着脸同二哥哥一起坐下吃饭。
二哥哥斟了一盏酒,问我:“会吃酒了么?”
我有些愣愣的看着二哥哥,我虽然不小了,但还是不会吃酒的,最主要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母亲从不允许我吃酒,二是我怕自己吃醉酒后会暴露身份。
而我眼下我的呆愣,只是没想到二哥哥竟然会问我这个。
可能是我的反应太呆傻了,二哥哥竟然嘴角一勾,极快的低笑了一声:“莫不是没吃过酒罢?”
我羞愧的低下头,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
一只普通的青瓷酒盏被放在了我的眼前,里头只盛了覆满杯底的一点点酒,我闻了一口,立马被烈酒的酒气呛得咳嗽起来,甚至都咳出了眼泪。
二哥哥脸上的笑却愈发的明朗起来。
那几年里,我听过无数遍二哥哥在北境立下的彪炳战功,我不想让二哥哥瞧不起,便端起酒盏将酒一口闷了进去。
结果,我被那一点点抿口的烈酒呛得涕泪横流,就差哭爹喊娘。
二哥哥给我拍着背,终于爽朗的笑出声来:“这可是北境最地道的烧刀子,烈得很,不得了,你小子竟然敢一口闷哈哈哈……”
我大概是被那点儿烧刀子烈酒醉了神智罢,听着二哥哥沙哑的说话声,感受着二哥哥给我拍背的温热的手掌,我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压抑的心情,就抱着二哥哥放声哭了起来。
我怕二哥哥推开我,便死死地抱着他不撒手,还不怕死的对他进行了好一顿理直气壮言之凿凿的指控。
“你是我的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我?做错事的是爹娘,我有什么错?我那么喜欢哥哥,哥哥却那么讨厌我,若是二哥哥非要说昆儿有错的话,归结起来莫不过就是昆儿不该投胎在父亲膝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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