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翎绮沂心知自己忘神已久:“晚饭可曾用了?”她急急要掀开被子下床,却被凌绝袖早一步拦腰抱起,继而登靴上榻,将她放坐在自己胸前腿上,牢牢困了个严实:“沂儿是不是病了?入府那么久,我可是头一次见你晕倒的。”
凌绝袖着手去拉被子,想将她连自己一同盖起来保暖,不料被子靠着翎绮沂那一角竟像有千斤重,怎么扯也扯不起来,待得探身去看,才发现那方被角正被翎绮沂死死握在五指间,从那乌青的指根色泽看来,这个姿势必定已维持了不少时辰,再不放开,便有受伤的危险。
“可能头些天忙着让花匠……”翎绮沂说着说着,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一片麻麻痒痒,不禁转头去看两人被埋在被子中的右手所在。
凌绝袖好容易掰开那死命纠缠的五指,这才发现翎绮沂的掌心里满是冰凉的汗水,连被子的那角棉里都重重的像被灌了铅。
“别说了,”沉身往下,凌绝袖带着怀里的翎绮沂滑入被褥中,轻轻压住她有些抽搐的双腿:“你这么坐一天了吧?我若是今夜从了太后的意思在宫里住,那明日指定见不到活着的你了。”
凌绝袖又将两人身上的薄被紧了紧,纠缠着的双腿更是不敢放松。
能说是心疼吗?
不能吧……充其量,是怜悯。
翎绮沂的心狠狠颤了一下,刚被拼凑起的锋利断痕再次裂开,环绕着周身的温软有如间隔着毒刺。
——你还打算探我什么底,现在便说出来,否则日后旦我发现,你纵巧舌如簧也难辨白。
本不知;
若无这一席话,她不会晓得数月以来在她心中利锯般拉扯着的答案会是什么;
到头来;
即是卸下面具同寝一处,那心爱之人四周最大的威胁,竟是她,翎绮沂。
泪水浸湿颤抖的睫毛无声地渗入枕中。
左相府
昏黄的烛光下,檀木方桌边,万寿宽椅上坐着两人。
一个三品补服加身却低眉顺眼唯唯诺诺,一个家常服饰手握细杆烟筒却神色冷峻不可一世。
“相爷此计甚高。鞑犀一战诈败,引得皇上向界凌院借兵,而界凌院中的将才都已被派出寻找老院首,此役,非凌绝袖领兵不可,”刘微谄媚地笑起来,带得下巴上一颗红色的肉痔也上下乱动:“凌绝袖一旦出征,那相爷便可以寻个托词告他谋反,到时,国之独秀还不得任您发落?”
王汐缓缓放下烟杆,拿起灯刺去挑那烛芯。
“蠢材。”他的声音不高,却带了无限威严,足见官场打滚多年两面三刀功夫之深厚,吓得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刘微赶紧伸手接过王汐递去的灯刺。
“且不说那罪名不易寻得,你光用心看看凌绝袖,那是个好对付的人么?!若不是今年他家中事出频频,你当他会放了那些算计心思安居界凌院?”王汐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莲芯汤,眉头愈发锁深:“那年百官泰山祭天,凌绝袖跟着凌鹤涧列席,但还未及封官,我本想借此机会挫挫他的锐气,于是当着圣上的面顺口问了他盐荒一事当如何解决。谁知他竟笑着说他身无官职,不好对此言论,接着又反问回来,即将了我的军,又提醒了圣上他的存在。这样一个能从几十种答法中转眼选出最适合说法的人,绝不会像他看起来那样傻。”
王汐眼前烛花爆了两下,脑中不知为何猛地闪过凌绝袖当年那笑容,心里不由一战。
他为官十余年,风头浪尖地走过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诡异的表情——淡褐发丝下苍白的俊颜,刻薄的唇中吐出谦卑的辞辩,嘴边勾着笑,眼里却满是鄙夷和嘲弄,但只有被他看着的人才能觉出他的威胁,若只听声响,断会以为他言出肺腑……
惊觉自己周身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王汐难耐地站起来,紧了紧衣襟,吩咐到:“你在九王府做事要谨慎再谨慎,坏了我的好事,我便将你早前的捅的篓子抖出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他便朝外间走去,留刘微一人在越来越暗的烛光中琢磨那些他一时难以消化的话。
江南盐粮监,界凌院首,朝廷二品大员凌绝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越努力想,脑海中的人影就越模糊。
不过问朝事,却能让江南盐粮税收在短短几个月内几近翻番;貌似弱不经风,却能从石破云开阵中逃出;更奇怪的是就凭他那副成天迷迷登登的模样,居然能让心思缜密的左相对自己布置下的陷阱信心全无。
怪,无论如何都很怪。
但要让自己说,该费脑筋对付的绝对不是凌绝袖,而是那个不光长了好皮囊的绮颐郡主。
左相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一团乱麻,不理也罢。
刘微慢慢整好叠袖,摸了摸腰上与玉佩挂在一处的令牌便循着来路步出门,背后是满片浸湿了补服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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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午时,凌绝袖懒懒地翻了个身,朝向由门外射进来的温暖阳光。
身上的院首日服已被她压得不成样子,皱皱的伏虎下摆半吊在空中,叫人丝毫看不出那衣料金贵在哪儿。
这是她与翎绮沂同床以来头一次睡在床外侧,这翻身便险些叫她掉下床去,可她睡得舒服了,也不晓得,只让正推门进房唤她起身的人看了个心惊胆战。
“绝袖!”翎绮沂疾步上前扶住那颗快要落下枕头的脑袋。
凌绝袖原本重重地阖在一处的眼皮簌地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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