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额头的头发都被汗渍打湿了,小姨紧张的跑过来立马掀开被子,我只听到小姨大呼一声:“羊水破了,羊水破了!”
被惊醒的张大娘一听到小姨的喊叫声,也应和着:“什么!”不过一瞬间,我便看到她冲了进来,衣服头发都还是乱了,想来是太着急了,还没来得及穿戴便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张大娘凑近一看,一音定锤:“要生了!”说完,张大娘又朝着门外大喊一声,“二小子,还不赶紧去请柳奶奶!”只听到开门关门声一瞬而逝。
肚子一抽一抽、一阵一阵,疼得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感觉眼前有人影来回晃动,耳边尽是嘈杂的声音,衣衫已经被打湿,我的喉咙感觉发不出声了。不痛的时候感觉直接就要溺进了湿润的大海之中。但是一痛便像把我放在刀尖上碾压,瞬间精神高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能听到产婆柳奶奶的声音,不停地在叫我“用力,使劲”,来来回回就这几个词,我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感觉下身就像是被拦腰斩断似的,恨不得不要了,不生了。因疼痛而滑落的泪水不知道有没有浸湿枕头,但是我感觉我的双手要把被子抓出窟窿了,但是这个小坏蛋就是不出来,我怎么用力,怎么使劲他就是舍不得出来。我一次次无力的倒在床上叹着气瘫软着,恨不得就此打住,但是他又会时不时动一动,让我行走在刀刃上,进退维谷。每当我想要放弃时,耳边又是那些事不关己的人在不停地提醒的我“使劲,用力”。我心里的苦,身体的痛,谁能来拯救我。我不知道我嘶声裂肺没,我不知道我抓破被子没,我不知道我使劲用力没,我知道我脑子里全是凉诗琴,希望看到她,希望投进她的怀抱里,希望寻觅到一丝慰藉,希望这里每一瞬的痛都能让她知道,知道我有多痛,知道我有多想她,知道我有多不愿意。就在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放弃的时候,我想起了那封家书,她亲自执笔写下的家书,写下了孩子的名字:若为男孩,便叫李慕勤,若为女孩,便叫李慕思。“慕勤、慕思”这两个名字不知道在我的心里口里念了多少遍。对李乐的亏欠,我可以用孩子来偿还,因为李乐不能无后。而对凉诗琴的亏欠我只能寄托在孩子的名字上,这沉甸甸的名字,明目张胆的道不尽我对凉诗琴的牵挂与爱慕之情。不知道凉诗琴这是替自己扬不平,还是趁机嘲讽李乐。但是无论如何,我只会这么叫。思念至此,我一鼓作气,继续加油,汗水直流,眼睛欲裂,也只能狠狠地用牙咬紧唇,拼尽全力,不能辜负了凉诗琴深情的寄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痛了多久,我只知道孩子出来的时候,我重重的倒在了床上,连看一眼孩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耗费了全部精力后的解脱了,松了气、宽了心,一下子便掉进了暖软的大海里,就这么静静地沉了下去。至于有谁在叫我,在拉我,我也毫不在意,就想这么闭着眼,睡下去。
梦里不再有疼痛,不再有纠葛,只有那遍体通透的舒适感。我慢慢地踩着似的大海一步一步走到海边,听着浪潮拍打着岩石,激荡起温柔地旋律。我环视一周,只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林,有一个穿着红衣衫的女子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向我走来。我看不清她容颜,只看到她向我伸出了纤纤玉手,就像用白玉雕琢一般,不惨一点杂质。我刚碰上她的指尖,便看到她的容颜就像一朵花开,慢慢的浮现出来。那微翘的嘴角,那熟悉的眉眼,那眼中的深情,和那永远没有变过的眼中的我。我噗嗤一笑,她也笑了,而后,我牵著她的手,她拉着小屁孩,漫步走向茂密的森林,走向安宁的世界,走向幸福的生活。。。
等我再睁眼时,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也许和做的梦有关,心情也欢快很多。看着屋子里没有人,我又讪笑着自己,一切的美好都留给了梦里,留给了凉诗琴。不一会儿,我便看到小姨抱着个襁褓走进来。
“快瞅瞅,长得多像李乐呀。”小姨迫不及待的把小家伙放我跟前。我看着他粉嘟嘟的笑脸便想起了凉诗琴那粉嫩的脸颊,不禁莞尔。小姨继续说着:“这小子个头不小,怪不得你生这么久。你那血呀,止都止不住。好在有柳奶奶,不然你差点血崩。”小姨虽说的恐怖,但是怀里搂着小家伙,脸上是抑不住的高兴:“小勇,小勇,你母亲生你可在鬼门关边走了一遭,你日后可得好好地孝敬她。”
“他叫慕勤,应该叫小勤或是小慕。”我一听就觉得小姨叫错了,立马纠正。
小姨却不以为意的回答着:“李乐说了,那名字太难记了,就叫李勇。男孩子,简单大气。”
一股无名火立马从我的心口蔓延而开,出口便不再温柔了:“他就叫李慕勤。”
小姨见我有些生气,又软了身子道:“好好好,不过一个名字而已,等你休息好了,叫什么都行。小勇,我们出去,让你母亲好好休息。”说着说着,小姨便抱着慕勤走了。我却一肚子的气堵在心口得不到纾解,双拳无力的打在被子上,看着床头发呆,心里咕哝着这名字是凉诗琴取的,我定不会改。
不一会儿,李乐走了进来,看见我向他投去了怒视,便先开了口:“大夫说了,你失血过多,得静养,其他事等你先修养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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