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末,荣扶桑收到从美国发来的邮件,信上很礼貌地劝说她休学。
她随后又接到了程嘉芊打来的越洋电话:“扶桑,你在宿舍里的床位都被别人占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过来?”
荣扶桑有气无力地撑着头,心态也是太好,居然问程嘉芊:“新同屋美不美?”
“擦!”程嘉芊很没仪态地爆了句粗口:“荣扶桑,你该不会是要退学吧?”
荣扶桑看着邮件:“差不多,劝退。”
程嘉芊显得比她还要气愤:“特么陆擎恒这龟儿子,太缺德了,他是不知道咱们当初考上这个学校有多难?!眼看着还有一年就能毕业了,居然出这样的破事!扶桑……”
荣扶桑揉了揉隐隐发疼的耳朵,来了一句:“你有种现在退学,回来陪我!”
“陪就陪!”程嘉芊一副义薄云天的大姐头气势:“老娘这就去校务处,不退学我跟你姓!”
荣扶桑哪怕再愁肠百结,也被这个死党闺蜜逗得笑出声来。
三年辛苦,到头来变成白忙一场。
前途茫茫,她心里真是恨透了陆擎恒。
荣扶桑并不怪他冤枉自己杀人,但却痛恨他毁了她唯一引以为傲的学业。
她抬眸望了眼房间外的天色。
3月25日,院外是一片花开荼蘼的世界。
只是天阴,有细雨。
她重新拿起电话,先是打了一下傅洐的电话,随即挂断。
第二个电话才拨了陆擎恒的号码,他接得很快,却并不急着开口说话。
荣扶桑淡声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可以。”陆擎恒说:“我让秘书订好餐厅后给你电话。”
荣扶桑直接挂了线。
*
那声电话铃音骤然响起的时候,傅洐正在开会,议程说到最要紧的地方,却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
傅洐幽冷的目光划过闪着亮光的手机屏幕,在看到“榴莲”这个昵称的时候,眸底泛起一丝极浅的柔色。
他关了机,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对着坐在他下首的众人:“继续。”
一直到黄昏,这场会议才宣告结束,洪之帆说:“傅先生,对方已经答应将那块地皮卖给傅氏。”
傅洐捏了捏略显干涩的眼眶,淡声应着:“后面的事,交给底下的人吧。”
他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往电梯口走去:“去查一查,她现在在哪里。”
洪之帆连忙转身去办:“好的。”
不出五分钟,他有些忐忑地走到傅洐面前,一脸的为难:“那个……傅先生,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傅洐走进电梯,双眸微斜,看了洪之帆一眼:“一:缝了你的嘴,二:割了你的蛋,你想先选哪一个?”
“……”洪之帆的面色吓得瞬间煞白,双腿下意识地紧紧并牢,脸上僵硬地挂着一抹笑,却分明比哭还要难看:“傅先生,我还没娶老婆……”
尼玛,太狠了!没了嘴又没了蛋,他到底要靠什么才能睡到女人……不是,才能娶到老婆!
傅洐再一次冷冷扫了他一眼。
洪之帆狠狠打了个寒颤:“一、扶桑小姐今早被大学劝退了;二、扶桑小姐现在正在杜天娜的工作室里化妆打扮,说是晚上要约了陆擎恒吃饭。”
他一口气不带停地说完,随即便默默地缩到电梯的角落之中,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低,生怕前面那暴戾冷血的男人将怒意波及到自己身上。
生命诚可贵,蛋蛋价更高啊!
*
傅洐走出傅氏大厦,屋外依旧在落着蒙蒙细雨,这个被暖春熏染得格外姹紫嫣红的城市,此刻正浸泡在湿雾之中。
运城是一座历史文化并重的殖民古城,随处可见被岁月仓促遗留下来的古老建筑,也遍地都是规模不尽相同的各类酒店和地下赌场。
细雨之中,依旧有许多兴致极高的游客,满脸惊叹地坐在那一辆辆人力黄包车上,对着近处远处的各类特色欧式建筑,不停地按动着相机的快门。
劳斯劳斯优雅行驶在凡尘俗世之中。
望着窗外那多年不曾变过的景与物,傅洐甚至开始怀疑:在这样的一座城池之中,时光真的曾经往前走过吗?
如果有,为何他的记忆之中,除了那抹唯一的彩色,其余的却尽是灰白?
豪华车厢里放着如上等丝绸一般柔滑流畅的钢琴声,傅洐开口吩咐洪之帆:“待这个案子一结束,你就与美国那边联系,用傅氏的名义担保,给她重发签证。至于学籍,看她自己选择。”
“好的。”洪之帆又问:“傅先生,那现在还要去杜天娜的工作室找扶桑小姐吗?”
“不用,”傅洐平静道:“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没有了。”
男人头往后仰倒,整个人慵懒地坐在真皮椅背上,指尖随着钢琴乐声在交叠的腿间慢慢地打着节拍。
半晌后,他虚闭了双眼,温声说:“不如去城南的果市转一转。”
洪之帆心中意外。据他所知,城南的那个果市,是这座城市里最繁乱复杂的地方。
雨天,老城区道路窄仄,车子行驶其中,注定开不快。
停停走走足足四十分钟之后,黑色长轿才开过各种污泥与烂果,停在一处蓝色雨棚下。
傅洐移下车窗,抬眸望去。
斜对角的街沿旁,开着一家招牌都已经泛黄生锈的音像店,里头传来一首悠扬老歌。
时光在视线的最尽头开始逐次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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