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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在夹道高木之间,隆冬之中,树木高枯,有别样的萧瑟感。
窗外的寂寥如此时郭幼宁的眼睛。
还是稚嫩的脸庞,却目如死水全无生气。
其实二十岁未到,她却已是三世为人,沧海浪过,心沈如深渊不再起波澜。
那日,她默默收回了手。丁玲玉腹大如即将临盆,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孩子。
是的,他想要壹个孩子,这是她给不了的,她答应不了也给不起。
她内疚痛苦。
不过,转眼他就有其他女人与他生孩子。
震惊伤痛,那个说着爱的男人,她相信了,她将本不该给的心交出。
这可是他情深之时随口说的,多少女人都听过他的告白。
是的,父亲壹般的单纯男子世间能有几人,爱她、伤她、弃她,才是常见吧。
异国街头,郭幼宁胡乱走着。语言不通,寒冷、绝望、迷茫……
她该去哪里,这世界终究何处容她。
行李被抢,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也绝望地任自己如风中枯草般雕零。
父亲母亲都故去了,留她壹人在世上,看尽丑陋剩个怪物般的自身。
哀莫大於心死……
饥饿、困乏、悲伤过度。让她在街边不省人事。
待她再有意识,已在难民收容所里。
她的资料写着:中国孤儿,12岁……
她说二十,可是工作人员毫不迟疑地写了十二。
她发音的问题还是整个样子在他人眼里太过年幼。
车子停住了。
在壹处红砖房子门口停下。
因为她未成年,又是孤儿。难民署的人很热心给她找了壹户寄养家庭。
父母都是华人。
已由不得她同意与否,来的路上报纸刊登南京沦陷,政府迁往重庆。
姑母不知现在怎样。
本已无家,现在更回不去了。
只能任由摆布,她在异国他乡有壹个全新的身份。
壹个荒唐的身份,12岁的中国孤儿。
壹个高大的男孩在庭院里打篮球,只看到背影。车子的声音他全然不为所动依旧腾挪、跳跃、投掷。
阳光照着他,酷寒之中,他竟只着单衣,瘦削的骨架上肌肉纠结。
进了,他去捡球,弯腰瞬间似乎才发现有来客。
他抱起球,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车。
他浓黑的眉毛,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单眼斜上。
听到声音,房门开了。壹对高挑的中年夫妇走了出来,难怪那男孩那麽高,原来遗传基础很好。
妇人非常激动,抓住厚围巾的手微颤着。
郭幼宁随着工作人员下了车。穿着灰色的宽大棉袄,站在落叶中,她显得分外娇小。
她站着,她该往前吗?
以骗子的身份进入这个善意的家庭吗?
“哦,孩子,欢迎你回家……我是妈妈秀兰。”
不容她犹豫,秀兰张开臂膀拥住她,她是移民二代,已经非常西化。
壹口极其不标准的中文:
“这是爸爸艾伦。那是哥哥文森。他中文名叫颜泽晖……”
秀兰非常热情,她高兴坏了。她壹直想要个女儿,可惜生了文森以後身体不好,终究只能作罢。
因为战争大量难民涌入,政府出了告示,征集爱心家庭寄养孤儿。她便动了心,文森是不愿意的,好好的家里闯进壹个陌生人还是个小屁孩,到时候又哭又闹多麻烦。
後来听说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才勉强同意。
秀兰拉着郭幼宁的手献宝似的带她到她的房间。
铺天盖地的粉红色把她镇住了。
“这本来是你哥哥的房间,现在让他让出来,他住对面朝北房间去。反正过两年他就上大学了……我布置了两天,你喜欢吗?”
郭幼宁不知道说什麽去回应这份热情。
秀兰也不在意,平时和文森说话她也是这麽壹头热,习惯了。而且,难民署的人介绍说小女孩情绪非常低落,可能受了极大的刺激。
这麽美丽的女孩,秀兰满腔的母爱暴溢出来。她就是她壹直想要的女儿,洋娃娃壹样的脸乌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
文静的模样。她终於有女儿了,这麽美的女儿。小可怜肯定经历了很多痛苦,不要紧,她会照顾她爱她的,上帝让她们相遇壹定有他的用意。
“就留下了好吗,宝贝?”
她还有选择吗?
郭幼宁看着她,妈妈,多麽圣洁的词,她的爱都在脸上。这无条件像太阳壹般的爱啊。
就让她偷来这份暖吧。
从现在起,郭幼宁不复存在了。
她叫颜泽夕,英文名瑟琳那。她是颜维伦----艾伦颜和秀兰陈的女儿。
颜泽晖的妹妹。
而这里将是她的家,她就当自己投胎来过。
从此前尘种种皆过往,她做好眼前小女孩的角色。就将郭幼宁埋葬了吧。
第二天,文森壹早起来起上学。
他习惯地去桌上拿秀兰昨晚准备的早餐。
秀兰身体不好不能起大早,壹般晚上给他们父子准备好早餐,然後他们自己热好牛奶配着下肚。
文森却在桌上看到热腾腾的鸡蛋饼,他楞住了。转身站厨房门口。
看到昨天的小朋友正在熟练地打蛋和面煎剩下的,旁边的盘子里放着火腿片和培根。
“你的已经在桌上。”颜泽夕看着他。
家里竟多了个小童工。难民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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