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的,我闲着也是无事。”杨谨谦和道。
她悄悄打量着闵琴看向自己的目光,心里暗自思忖着。
石寒曾经教过她识人心思的方法,曾说过,“任凭多深的心思,眼为心之佐使,诸般心思都逃不过眼神去”。
杨谨越来越觉得,这句话说得真有道理。
她遂恭谨向闵琴道:“您叫我阿云就行。”
闵琴的眼睛一亮,似唠家常般问道:“阿云,你今年十几了?”
杨谨盯着她的眼睛,徐徐道:“快十五了。”
说罢,又慢悠悠地坠上一句:“我是七月初七的生日。”
果不出她所料,闵琴听了这话头儿,显然受了极大的震动,盯着她的脸,足足看了有一会儿,方醒过神来,自嘲笑道:“瞧我也是糊涂了,竟让你站了这么许久。”
她说着,让杨谨在对面的绣墩上坐了,莞尔道:“我的年龄,足够当阿云你的姨娘了。若是不嫌弃,唤我闵姨也好。”
杨谨从善如流,乖觉道:“闵姨。”
闵琴闻听,眼圈蓦地红了。她忙敛下眉目遮掩,很快便回复如常,依旧含笑道:“这翠音阁中的日子,时时日日都是差不多的,难道见到你这样投缘法的孩子……阿云你若不嫌弃,陪闵姨这个病人聊聊天,如何?”
杨谨点点头,暖声道:“我其实也许久没见到像闵姨你这样的长辈了!”
闵琴顿觉欢慰,吩咐侍立在一旁的翠藕道:“去把前儿得的贡用’狮峰‘泡一壶来,还有,再去荷香村提两盒上用点心来。”
杨谨知道,荷香村是京中最有名的点心铺子,据说那里的“上用点心”不止价钱不菲,更是当今天子亲口赞过味美的。
她忙道:“闵姨,不必麻烦了!我……”
闵琴却柔声打断她道:“这些不值什么的。不知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这些,就当是闵姨作为长辈,聊表心意吧!”
杨谨只得随她去了。
翠藕得了吩咐,忙忙地去备茶备点心了。屋内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闵琴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方转向杨谨,低声道:“好孩子,你当真姓施?”
杨谨知道,重点来了。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闵姨,我有可能……该姓沐。”
闵琴呼吸一滞,深深地盯着杨谨的脸,良久,才吐出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是她的……”
“闵姨认得她,对吗?”杨谨急问道。
闵琴却未回答她,直到杨谨的眼中流露出急不可待的神情,方徐徐道:“你先告诉我,你与她,是何关系?”
“她……”杨谨只说了一个字,强烈的酸楚感便翻涌上来。
闵琴动容,眼中现出悲悯的目光。
杨谨吸了一口气,轻道:“她……是不是叫做沐漪寒?她……应该就是我的生母……”
“那时候,我也就是你现在这般年纪,刚刚被我哥嫂卖给了人牙子。他们看我还有几分容貌,便转手又把我卖入了沁芳阁……”闵琴幽幽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杨谨心头一沉,颤声重复道:“沁芳阁?”
闵琴凝着她,凄苦而悲悯,“便是沁芳阁,是一个苦命女人才会去的地方。”
杨谨的脸登时苍白如纸。她瞬间想到了,当年自己曾经向魏顺打听过的关于“阁子”是什么所在的往事。原来,这世间并不是只有卖书的、卖古玩的、卖胭脂水粉的地方,或是酒楼、饭庄可以叫做什么“阁”,那……那种地方,也可以叫做……
沁芳阁……她记住这个地方了。杨谨咬紧了嘴唇。
原来,她的生母,真的就是在那种地方做营生的。奉了那个叫做什么“战腾”的郑国奸臣的命令,不得不在那种地方做营生……
杨谨的脸又苍白了几分。她恨那个死了的战腾,更恨那个害得她母亲丢了性命的所谓“制毒奇人”!
闵琴见杨谨痛苦的神情,心中泛疼,拉了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闵姨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有句老话,叫’英雄不问出处‘。你娘亲是个苦命人,却更是个好人!我当年若不是得了她暗中照顾,在沁芳阁中不知要吃多少你想都想不到的苦头!那些人……”
那些人,是从不会把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当人对待的!
闵琴说不下去了,垂泪,半晌,又抬头,殷切地望向杨谨,“你万万不可嫌弃你娘亲!她亦是个可怜人!沦落到那步天地,不是她自己想要如此的……这都是命啊!万般不由人!”
杨谨听得心如刀割,为自己苦命的生母。
不知何时,她已经红了眼睛,禁不住的泪水扑簌簌而下,砸落在闵琴的手背上。
闵琴心疼地为杨谨拭去眼角的泪水,强撑着笑容道:“好孩子,你的眼睛,很像你娘亲。很干净,又亮又漂亮……闵姨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有这样一双眼睛,这孩子必定是个心思纯粹、干净的……”
杨谨窘迫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她不是来这里哭的,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谢谢你,闵姨!”杨谨哑声道,“那我娘后来呢,怎么……”
她说不下去了。
闵琴的目光黯淡下去,再次陷入到回忆之中——
“你娘亲人既美,才艺更好,连我的琴技也得过她的几次指点……她那时候,在沁芳阁中,很是得捧。只要她出场,京中的男子,有钱的、没钱的,富贵的、平庸的,无不为之欣喜若狂……还曾经有两位贵介公子,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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