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赵县令道,“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每日都有新病患被送来,王郎中一个头忙成两个大。刚被送来的那个李柱,他也只大概看了一眼,就让两个夹着他的公人找空屋子安置去了。
他本想忙完手头事,就去处置,不料就被赵县令请来见“神医”。
“他还未来得及处置。”王郎中如实道,说着,便站了起来。
“老先生不必急着去,”杨谨拦住他,“如果送他来的那两位照晚辈说的做了,那位李大哥,这会儿应该已经退热了。”
王郎中脸上的狐疑更甚,也不言语,扭头就往李柱所在的房间奔去。
众人:“……”
王郎中很快便折了回来,腿脚之快,哪像是个年逾六旬的老者?
他的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众郎中殷殷地瞧着他。
赵县令知道这位老先生的性子,忍着笑问道:“王郎中,李柱如何了?”
老先生绷着脸,半晌方道:“发了一身的汗……不见发热……人也醒过来了。”
杨谨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李柱这是挺过去了。
她请王郎中坐下,和声道:“晚辈初来乍到,肯定没有诸位对这里的情况了解得透彻。不过,晚辈刚看到李柱的时候,他晕厥了过去,更是浑身发热得厉害。晚辈猜,如果他是被感染了瘟疫的,那么这种症状应该就是这病症初犯时候的情状。晚辈曾经见一位前辈行医,救治过一个病人,就是先是高热昏厥,继而腹泻脱水,最后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那位前辈先做的就是退去高热,热消烧退,病人的身体自然能够生出些许抵抗力。此时,再服以对症的汤药,假以时日,自然病除。”
她长得好看,声音又清朗朗得好听,加之一口一个“晚辈”,年纪轻轻,才华不俗,兼之谦逊不自傲,让在场的众人登时生出好感来。
王郎中的脸色平和了许多,急问道:“何以送来的病人,几乎各各腹泻得厉害,隔了几个时辰之后才发起高热呢?
他救病人心切,之前被“半大孩子”搅得丢了面子的事也全不放在心上,只心焦地追着杨谨问。
这是位颇具医德的医者。杨谨暗暗赞叹,对王郎中愈发的恭敬了。
“老先生,”她说,“据晚辈推测,可能是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与体感有所差别……比如李柱,他正当壮年,身体健壮,对疾病的抵抗力也比体弱者更强。若非高热昏厥,我们也不会发现他已经被感染了。还有可能,是因为被送来的病人最初的高热短暂,而一旦被激发出了病症,闹起腹泻来就如山洪暴发,不可收拾……”
杨谨蹙眉想了想,又道:“更有可能,在这种瘟疫的病程中,高热与腹泻是相伴而生的……或者,在瘟疫蔓延的这段日子里,这种病已经有了变化,不复当初刚刚被发现时候的情状。”
众郎中都若有所思。
“总之,晚辈觉得,我们还是暂且停用这个药方。等到再会诊确认之后,商讨出一个最恰当的药方,诸位觉得如何?”杨谨环视众人,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众郎中都各自思忖了半晌,先后点了点头。
杨谨于是站起身,对一旁的赵县令道:“赵大人,请带我去看一看病人。我还想知道更多的关于瘟疫的事。”
“好!”赵县令忙答应道。
入夜。
县衙后院的一所小小厢房内,赵县令亲自替杨谨盛了一碗饭,放在杨谨的面前。
“杨兄弟,如今城中艰难,只得委屈你吃些青菜白饭充饥了。”赵县令语带愧疚,“不过你放心,虽然这些吃食简陋,但绝对是安全的!”
杨谨闻言,笑笑:“赵大哥你太客气了。我时常在外行走,就是荒郊野外也时不时地住上一晚,能有热乎饭菜吃、有热乎被褥铺盖就觉得很满足了!”
赵县令憨笑,叹道:“如今盘石县中这副样子,哪还有半分昔日的繁华光景?”
杨谨抿了抿唇,看着面前盘子里的白菜豆腐,不禁问道:“如今盘石县内,还有商家在做买做卖?”
“哪敢啊!”赵县令道,“我幼时也曾读过几本医书,对医药略懂一二。当日齐宅中病了好几口人,我知道之后,就怀疑起来。之后病来如山倒,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我怕集市上做买做卖病疫传染得更快,就强行暂闭了集市,后来又呈报给了平陵府的韩大人。再后来,就关闭了四面的城门,不许城中人出去,也不许城外人进来,以此阻断住病疫的传播……”
杨谨听得心神激荡,道:“有朝一日病疫祛除,赵大哥居功至伟。”
赵县令苦笑着摆摆手:“没想过什么居功不居功的。我祖籍就是盘石县,不想看这繁华市镇毁在我的任内,旁的,不敢想……”
他说着,感激道:“也幸亏平陵府韩大人的一力支持,不仅派了衙役兵丁把守在城外,阻断了瘟疫的传播,让更多的百姓免受其害,他还动员周围的县镇,每日都有人将新鲜菜米从四城外送入,才让我盘石县的百姓不至于饿死。如今,京城太医院的诸位供奉就快要到了,又有杨兄弟和王郎中众位在此坐镇,赵某不竭力而为又对得起谁?”
杨谨此时才明白,城外的平陵府公人的存在是何等的重要。她虽然深谙医、武之道,但毕竟年轻,很多事情是意识不到的。
通过在盘石县的所见所闻,她渐渐发现,大周的每一座州、府、县、镇、村,其实都不是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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