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辛苦你了。”裴右安抚摸着她的长发。
嘉芙冲他一笑:“我不辛苦。你才是。”
裴右安亲吻她,最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叹息了一声:“芙儿,叔父会好生教养那孩子,修祉也在先祖面前起誓,往后定要愤发向上,照料好他的母亲和一双儿女。方才回来之前,我也去看了辛氏。见她如今这个样子,我想起十六岁那年,她在父亲牌位前怨恨诅咒时的一幕。因我当年之出生,他们的一生也随之改变,便如辛氏,幽怨一生,时至今日,方有所解脱。有时我忽发奇想,倘若这世上从没有过我,他们的一生,是否应会比现世喜乐?”
嘉芙摇头。
“大表哥,前些时日,我读佛经,论及人生之苦。何谓八苦?生、老、病、死,恩爱别,所求不得,怨憎会,忧悲恼。人生而在世,苦痛便如影随行,智者超脱,不灵者作茧自缚。即便没有你,他们的一生,亦会有别的苦痛。根源不在你,而在于人心。”
“我也不管他们如何,我只知道,大表哥,没有你,我这一生,永无喜乐。倘若我说,上天安排你来人世,叫我两世为人,就是为了成全于我,你信也不信?”
裴右安目光略微惊奇,却没有开口打断,等待着她的继续。
“大表哥,你可还记得,从前你说,你也不知自己上辈子做过了什么,这辈子得我相伴,当时我是如何应的你的吗?”
不待他应,她接道:“当时我说,你上辈子救过我,这辈子我牢牢记得,所以虽然你忘记了我,但我却赖上了你。”
“我说的是真的。哪怕那些只是一个梦,惟有所经历,我才知道,因为大表哥你,我变得如此幸运。”
“这一辈子,纵也有不如意事,但我却是个有福之人。”
她的语气,郑重异常。
裴右安凝视着她。
嘉芙依偎了过去,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唇贴在他的耳畔,低低地道:
“大表哥,那时候,你也是我的大表哥,我也是你的表妹,我却不知道你有多好,更不知道你所背负的苦痛,我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你我彼此陌路,直到后来,余生唯一一次再遇,在我最为绝望无助之时,你毫不犹豫地救了我,那时我才知道,这个世上,原来还有像你这般磊落清正的男子。好不容易有了这辈子,我记住了你,大表哥,你说,我怎可能再次错过?”
裴右安的眸底,有细细的微光闪动。
“芙儿,我想听你告诉我你的前世之梦,想知道,我在你的梦里,是如何救过你的。”
嘉芙眉目含笑,指尖爱怜地抚过他清瘦而英俊的面庞,最后凑过去,亲了亲他:“那你可要做好准备。毕竟,那可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故事。”
裴右安微微一怔,随即失声而笑,将嘉芙整个人抱了起来,带着她在床上滚了一圈,最后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四目相望,两人彼此看见了对方瞳仁里映出的那个自己。
“我们不是已经有了现世吗,我与芙儿,这一辈子,永不分开。”
他含笑,一分一分地收紧圈住她的臂膀,直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二人中间,再无半分间隙。
……
后记。
……
清晨,山色霁明,朝阳升举,伴随着一阵悠扬的晨间钟声,皇家慈恩寺的大门之外,来了一对特殊的香客。男子人到中年,青衫布鞋,高瘦英俊,寻常文士的打扮,妇人貌美至极,最难得的,眸光依旧如少女般清亮,唇角微微盈笑,周身也无任何多余装饰,但依着丈夫,二人并肩立于山门之外,却显真独简贵,非同俗流。
僧人自然识得这中年夫妻,方丈闻讯,为表敬意,亦亲自出来相迎,向门外夫妇合十为礼,二人向方丈还礼之后,入了山门,向里而去。
这男子是裴右安,女子便是嘉芙。
这一年,已是永颐九年。
两年之前,被先帝指为顾命大臣的裴右安,在摄政多年之后,还政于十四岁的皇帝,少年皇帝开始亲政。
这两年间,裴右安依旧身居庙堂,辅佐皇帝,但诸多朝事,逐一放手,俱由皇帝自己做主。
三个月前,帝满十六岁,在另一辅政张时雍因年迈体衰,递呈告老折后,感其多年辅政辛劳,立其孙女为后,待帝年满十八,再行大婚。
随后,恰平静了多年的关外再起风声,裴右安便向少年皇帝上了一道请命疏,称自己当年蒙先祖帝错爱,忝居高位多年,如履薄冰,不敢懈怠。所幸皇帝真龙天子,天资卓越,如今已然成人,亲政两年,赫斯之威,天下敬伏。自己也愿再为皇帝负戈前驱,但心之所在,却非朝堂,而是少年之时曾洒血戍卫过的关外之地。他愿请命,再赴关外,为皇帝,为大魏百姓,亦是为自己之本心,戍边守城,恳请皇帝予以准许。
少帝不允,裴右安心志坚定,再上二疏。
三疏之后,少帝含泪准奏,下了一道圣旨,保留太傅辅政这将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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