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不安地刨了下前蹄。
姬连城轻抚了下它的头顶,顺手采下鹿角间别着的玉颜花。
“姬连城,你们瞒得我好苦。”林晚说。
本该是饱含怨怒的斥责,那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生气与起伏,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个人的尸身一眼,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姬连城。
姬连城将剑递给她。
林晚接过长剑,对着他肩头反手便捅了一记。
鲜血喷洒,遍染白衫。
“姬先生!”
“家主!”
“叔父!”
姬连城抬手按下众人,对林晚说:“你已经都知道了。”
“呵。”林晚冷笑,“若再不知,那我是要蠢至何等地步。”
唐羽倾走后,她毒效未褪,只能无力倚在榻上,取出那幅一直珍藏在心口的玉颜花来回摩挲,直到视线被落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小字给吸引——易颜花。
仿佛晴天响起霹雳,那个人,从那么早以前,就在瞒着她。
她自袖袋里取出几朵给唐老夫人治病后留下来的干瘪的“玉颜花”,一时却又忐忑、无措。她将那花瓣揉碎了涂抹在面上,又胡乱咽下去几朵,紧接着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紧铜镜——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莫问出现在帐中。
林晚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但灵鹿血能解百毒,莫问凑过来自己的脖颈让她吮吸,片刻后尖锐的鹿鸣差点炸裂帐顶。
·
“灵鹿血加上易颜花,就这么瞒天过海。”林晚讥讽地看着姬连城,“你们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两个大夫。”
姬连城沉默看着她。
林晚走向铁架,看着那人的尸身苦笑:“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
她的嗓音轻柔,像是害怕把人给吵醒了。
“把他解开。”她说。
唐羽倾对侍从们点了下头。
林晚坐地抱住那人绵软的尸身,莫问温顺地凑过来脖子,她嚼碎了玉颜花,又混合着鹿血嘴对嘴地哺给他。
众人看着这惊恐的一幕不明所以,却又莫来由感觉害怕。
这、是想要让那好不容易死去的大巫祭,再一次活过来吗?
就像夕华公主一样!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夕华公主两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是妖女!绝对不是夕华公主!”
“放开那妖人的尸身,你要对他做什么,快放开他!”
林晚没有理会他们,她等待了片刻,轻轻揭下那人的面具。
泪水再也忍不住,暴雨似的落在那人的脸上。
这一张,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脸。
她将人抱在怀里,双目赤红瞪着姬家人:“你们也不认识他是谁吗?!”
姬语夏踉跄上前,霎时跪倒在地,满目的不敢置信与疼痛:“大哥!”
他扯住姬连城,高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家人纷纷涌上前,痛愕交加,痛哭流涕。
满场鸦雀无声,人们在知道大巫祭竟然就是姬家那失踪了的天才时,纷纷只觉自己是在做梦。
唐羽倾的面色也是雪白一片,他愣怔片刻,思绪纷乱,忽然对着姬语冰的尸身跪下来。
姬家人想取回姬语冰的尸体,莫问帮着林晚踹开他们。
“滚开!”她说,“他要烂,也只能烂在我的眼前!”
她将人放在莫问的背上。
千人聚集的旷野没有一丝声音,像是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
没有人敢拦阻,看着那少女带着她死去的爱人和灵鹿离去。
他们的身后仿似弥漫起风雪,风疾雪密,逐渐看不清身影。
·
唐羽倾会是个好皇帝。
他依照姬语冰遗留的宏图建立起帝国,又追封了前朝大巫祭为大国师,依国礼将他安葬在前朝夕华公主的陵寝边上。
至于这两个陵墓中埋的到底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大局抵定,真相跟着大白天下,十恶不赦的大巫祭霎时就成了忍辱负重、高瞻远瞩的帝国伟人,受万民传颂。
但这一切,都与林晚没有关系。
她带着莫问和那人,住在远离西凉国都的山间。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人了,姬语冰,大巫祭,还是……白夜?
她自然知道他还没有死,因为没有哪个死人还能以自己的潜意识吞咽下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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