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朕先看看。”
端王罢宗令是早晚的事,但皇帝提起宫人转鸾仪司当差的先例,难道是觉得顾沅早晚要入仕想要自己提携一把,还是觉得鸾仪司做事不可心要掺几个亲信心腹过来?皇帝的用意实在让人摸不透,林远有那么一瞬,开始后悔为何没把郑鸾硬拽出京了。无论在宫里打混多久,她总还是改不了直来直去的武将脾气,皇帝这样不动声色的布局,总让她如入雾中。她略有些茫然地起身,皇帝心细看了出来,反而微微笑了:“朕没别的意思,只是上次阿沅与朕提起,宫里头老例,造办处一干人都算成是宫人,不甚妥当。朕也觉得是这样,如今母后节俭,造办处差使不多,白放着也可惜,不如转拨一部分到鸾仪司,市舶司工造处不是正缺人么?叫他们送些机灵的过来学,只要不是违禁的物事花样,能把其他学会了去赚西洋人的银子,朕还有赏。”
“是。”
“叫市舶司想法子招西洋机械工匠,朕听说西洋人听洋和尚的话,告诉那些洋和尚,送来10个工匠,朕就许他们在镇宁府建一所西洋教堂。”
“教堂?”林远想了想,“这也未免太给他们脸面了吧?要是这帮洋和尚蛊惑人心——”
“不妨事。”皇帝笑盈盈的,心情似乎很好,“镇宁府知府上折,说是想要用西洋人租镇明岛的租金翻修学宫,朕已经准了。镇宁府渔民们想要建妈祖庙,朕也准了。听说如今那里市井繁盛商贾云集,几处荒废的庙观都有人出来化缘重修,只要没有作奸犯科的事,朕也都随他们去。虽说远道的和尚会念经,可这么多神佛聚到一处,总不见得只有洋和尚灵验吧?”
林远哑然,她不及答话,皇帝已经迫不及待地又加上了一句:“这主意是阿沅和朕一起商量的,卿以为如何?”
林远只见过顾沅两次,一次是皇帝忤逆太后,她和郑鸾前去劝说,一次是顾沅与端王对质,她列席旁听,两次对顾沅的印象都很不错,抛开顾沅的相貌不谈,无论举止谈吐,都甚有分寸,看得出是个谨慎细心的人,心思也甚是清正,说句不该说的话,甚至有些过于拘谨,太过书生意气,并不像个通达机变的人。
可这样离经叛道的刁钻主意,却又明明白白是她和皇帝一同想出来的。林远看着眼前得意扬扬的皇帝,想起平日阁臣翰林们对皇帝沉稳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的评断,不由得在赞扬称颂的话后面又加上一句暗地里的腹诽:郑鸾私底下曾说过皇帝与顾沅甚是相配,如今看来,这两人表里不一糊弄臣下的功夫,也当真如出一家。
☆、第60章
冬狩最终是以大宴结束的,场面极其盛大。君臣接连尽欢三日,外藩使臣们启程归国,大驾也返回行宫,主持承爵考的文试。御营五更拔营起身,掌灯时正好到了庆王府的庄子上。接驾规格是事先早演练好的,打头是管事,后头是一干庄丁奴婢,都候在庄子门口,见了御驾便齐整整跪下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皇帝心情极好,笑吟吟地在马上用鞭子指了指:“天儿冷,都各自起来办差去吧。”说着又向庆王道,“今天算是家宴,王兄也不必太过拘礼。”
事到临头,才知道举重若轻是件天大的难事。庆王面上轻松,内里却紧张得手微微发抖,又担心皇帝看出什么破绽,咬着牙强绷出个笑容来:“君臣分际如此,臣虽好武,可不想被旁人说成是不识礼数的莽夫,还请陛下成全了臣吧。”
皇帝微微一笑:“怎么成全?王兄莫非要在即席作诗论文?”
“那也太费心思,臣怎么做得来?”庆王引导皇帝进了正厅,厅上席地铺了红底白心八宝如意地毡,中间大火盆上架了一个极大的铜盆,内注滚水,里面飘着许多漆盘,盘上放着各色酒杯,皇帝在居中的黄绫云龙纹坐毡上坐下,朝铜盆里看了看,莞尔一笑:“朕只听说过酒池,却没见过,不想今日在王兄这里开了眼界。”
皇帝脸上只有好奇,没有半点戒心,庆王松了一口气,看着皇帝身边的几位重臣也毫无芥蒂地落座,才彻底放下心来,在皇帝下手落座,又向皇帝和众人解释:“臣怎么敢做那样的事?不说被御史知道了啰嗦,就是太后老娘娘知道了,也饶不了臣。这不过是臣的一个幕僚想出来的一个酒令花样儿,漆盘底事先写了各色谜语和对联儿,”他说着一招手,火盆边侍酒的使女们各自捞起一杯,翻过漆盘底,亮给众人看,“每人各取一杯,答不出来者罚酒三杯。”
“这倒是有趣。”皇帝随手取了一杯,待众人各自取过,翻过漆盘看了一眼,蹙起眉道:“朕不擅长对对子——王兄的是什么?”
“臣的是谜语。”皇帝既然犯难,臣子们自当抛砖引玉,林远向庆王使了个眼色,席中人先后一一将自己漆盘上的题目答出来,皇帝却依旧蹙眉盯着漆盘不语,显然是十分为难。
漆盘上的题目每一条庆王都亲自检过,因为席上武臣居多,故此题目都浅显有趣,并没用什么生僻的典故。皇帝居然这样犯难,庆王心中更是不屑,恨不得眼睁睁看着皇帝出丑,攥着酒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违心替皇帝圆场:“可是漆盘上的字模糊了?陛下要不要换一杯?”
皇帝的眉头松开了,欣然向着庆王点头:“这一回,朕自己来,换一换手气。”
庆王还不及拦阻,皇帝已经起身离席,到了铜盆边,朝里面仔细审视,仿佛在猜测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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