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主人,永不背叛的?”如期见到元烈表情越来越难看,他得意地一转眼:“爱之深,恨之切,主人从来真正在意的只有东丹天极一人,你与主人相识不到一月,就能令他放下十几年的牵挂吗?就算主人真肯留下你,最多也不过是想在你身上找到一点东丹天极的影子罢了。”讥笑两声,慢悠悠地走了。
毫不留情的话语如千钧重锤,砸得元烈头晕目眩,眼看水千山大摇大摆的背影渐远,却连愤怒的力气也没有,捂着脸,混乱一片——
水千山所说的,也是他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连他自己都不敢去追根究底,怕破坏了黄泉好不容易才为他展露的那一丝温柔……
不知站了多久,石林间冷风穿梭,拂体生寒。他回头仰望泥人,黄泉那没有五官的空白的脸正漠然对着他。激灵灵一个冷战,元烈抱紧了双臂。
“黄泉,黄泉,我在你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低低自言自语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洞冰冷的空气里飘荡,没有人回应。元烈拖着骤然疲惫的身躯,慢慢穿过石林。一阵喧闹随风吹近,依稀夹着沈日暖的大嗓门,他勉强打起精神,加快了步伐——
空旷平坦的崖顶,黄泉衣袂飘飞,正傲视对面剑拔弩张的一群人马,脸上充满不屑:“你们罗嗦什么?叫东丹天极滚出来。”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却见不到一个与东丹天极身材相似之人,不由暴躁起来。水千山低垂着头,远远站在大石边,似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
沈日暖怒道:“我大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突然瞥见走近的元烈,喜出望外:“喂,你没事吧,我大哥他现在人在哪里?”
元烈苦笑一下,还没说话,黄泉已没了耐心,厉声道:“东丹狗贼!快给我滚出来!”双眸一展,凌厉森寒。沈日暖这边原本乱哄哄嘈杂嚣天,被他一瞪,一时鸦雀无声。
沈日暖也是一窒,到底念兄心切,不怕死地瞪了回去:“东丹盟主早被你派去的杀手所害,连他身怀六甲的夫人都不放过,你还在这里惺惺作态,装神弄鬼——”
“什么?!”
黄泉与元烈不约而同地惊叫,两人脸色齐齐惨变。
元烈一个箭步冲上前,牢牢抓住沈日暖肩膀:“你,你说清楚,我兄长和嫂嫂怎么了?”
肩骨都快被抓碎,沈日暖痛得龇牙咧嘴,一指黄泉:“那就要问他了。我几经周折找到你兄长住处,你兄长正闭关修炼,尚差数日才能出关。令嫂便留我盘桓,我趁那几日持了盟主令箭广邀江湖朋友助拳,在你兄长出关那天带大伙赶了回去,谁知,谁知……”
他眼里蓦然流露畏惧,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反手紧抓元烈:“谁知却在练功室内见到令兄尸身,头颅被割了去,连,连——”面一青,当日那股呕吐的感觉直泛胃间,再也说不下去——
全身赤裸浸泡在血泊中的无头男尸浮肿得吓人,下身更被割掉了性器……
强忍肠胃的剧烈不适,他喘着气道:“令嫂也遭毒手,开膛破肚,那,那个胎儿都,都已经有了形状,唔……”
“唔啊……”人群里突然有人抢在他之前吐了起来。沈日暖忍了又忍,终于哇的吐在了元烈衣上。元烈却半点未觉,只扭头望向黄泉。
黄泉震骇却更胜元烈十倍,面上肌肉轻轻抽搐,猛地大吼:“你撒谎,撒谎,我几时叫人去杀他了?我还没好好地折磨他,怎会杀他?我怎么会杀他?”喊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
沈日暖擦净嘴角污秽,恶狠狠盯着黄泉:“家父与你无怨无仇,还不是被你逼死?你这心狠手辣的妖人有什么做不出的?”取下上山以来就一直背着的一个布包,解开层层包裹:“你自己看清楚——”
最后一层布打开,元烈凄厉大叫:“哥哥……”
布包里赫然是一枚人头,即使敷着厚厚石灰,仍掩盖不了淡淡血腥。男人的眼,至死不暝。
“这是后来在墙角找到的,还有这张塞在他嘴里的纸笺。”沈日暖拈起头颅边的一纸薄笺,冲黄泉一扬:“这难道不是你写的吗?”
似曾相识的雪白的纸,墨黑肃杀的字,却溅着数点已变褐色的血迹。
——绝情无恨处 送君赴黄泉 日落西山 鸡犬不留
直直望着这几个字,黄泉只喃喃道:“不是我写的,我怎么会杀你?……”高挑的身影摇了摇,已疾如鬼魅掠近沈日暖,在他惊觉之前便捧走了人头,滑回原地。紧紧举高人头,眼波全无昔日的妩媚灵动,瞬息不眨地注视着。
是东丹天极!即使相隔十六年,他仍然清清楚楚记得他脸上每一条肌理,每一个毛孔……
东丹天极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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