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秋天的最后一截小尾巴。
是日,云淡风轻,纳兰暝闲来无事,便出门随便走走。对他来说,不管去哪儿,都好过呆在家里看灵梦和蕾米莉亚轮流耍脾气。
至于家事,就交给万能的咲夜小姐姐吧!
他绕过了雾之湖,顺道就走进了魔法森林。即使到了这个季节,森林里那些扭曲的怪树也依然保持着往日的颜色。与幻想乡别处那些秋风过境满山红的阔叶落叶林不同,这片林子里的树,都是四季常青的。
在那黑夜一般浓厚的墨绿色树冠层下,隐藏着一片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秘境。以前他从没机会深入探索这片密林,现在,纳兰暝惊讶地发现,越是往森林的深处走,所见的景色就越是奇特。到了后头,他已经很难分辨自己究竟是在人间,还是在魔界了。在过去的一千二百多年里,他的足迹遍布了世界各地,可他还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生态。
土壤的颜色由黄转黑,由黑转紫,而且越来越湿润,越来越粘稠,最终变得与沼泽地无甚区别。到了森林深处,纳兰暝不得不踩着凸出地面的石头和树根,跳跃前行,因为地面上已经没有别的立足点了。
漆黑的树干拔地而起,粗壮而笔直,似是要直通天际。那又硬又冷的树皮泛着光泽,其质感比起木头,更接近钢铁。树干的表面上往往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血红色的苔藓,远看着像铁锈,近看则会发现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凸起来的小瘤子——这简直就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出于好奇,纳兰暝用手指碰了一下树干上的红藓。那玩意表面上覆盖着一层粘液,摸起来既软又湿且滑,还带着点温度,更糟糕的是,被他的手指碰到以后,它竟然开始缓缓地蠕动了。纳兰暝一下子就想到了肠胃黏膜,这种恶心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不管那是什么,”他用衣角反复擦拭着沾满了粘液的手指,心道,“它绝对不是苔藓,绝对不是!”
抬起头,他发现,此处的树枝又细又长,如交配期的蟒蛇一般纠缠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藤蔓还是树枝。也正是因为这些密密麻麻的树枝,这里无论白天夜晚,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纳兰暝要不是吸血鬼,有夜视能力,估计连路都看不清。若是因此脚下踩空,跌进沼泽里,那他就是新的肥料了。
依旧是那炽热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三两步踏上树干,爬到了树冠里。他用手指在那蛇形树枝上切了一个小口,立马就有浓稠的墨绿色汁液喷涌而出,那场景就像是被割破了的颈动脉一般,连纳兰暝自己都吃了一惊。
于此同时,脚下的古木开始晃动起来,粗壮的树干渐渐扭曲,致密的木材相互摩擦,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听着像是痛苦的尖叫,亦或是愤怒的咆哮。那上百根细长的树枝,带着满枝叶肉丰满的黑叶,扭曲着、颤抖着,一齐向纳兰暝围了过来,如同章鱼的触手一般。
它们的速度虽然不快,不过......嘿,那可是会动的树枝啊!
在被捆住之前,纳兰暝迅速跳开,远离了此处。
“打死我也不信,那玩意是一种植物。”他心道,“地底下说不定藏着个大家伙,露在地表上的这片森林都是它的头发。”
不管怎么说,自从他切了那树枝一刀,便有数不清的,找不着源头的,异样的视线,自四面八方射来,聚焦在他的身上。这股被什么东西监视着的不适感,让他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提高了警惕,手贱的次数也相应地减少了一些。
当然,“一些”而已,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的。
走着走着,他又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这里的一切生物,都比外头的要大。不,已经不仅仅是“大”了,简直就是巨大!首先是蘑菇,小的有一人高,大的能顶一间房,颜色都鲜艳得不得了,好像它们看起来还不够毒似的。
顺便一提,这森林里始终弥漫着淡黄色的浓雾......实际上那不是雾,而是蘑菇的孢子,而且毫无疑问地,带着剧毒。纳兰暝要不是档次贼高的吸血鬼,对所有类型的毒素都完全免疫,那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嘛,就算能免疫毒素,蘑菇孢子的那股刺鼻的味道,他是免疫不了的。要知道他的嗅觉不知比人类灵敏多少倍,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暂时切断嗅觉神经,彻底放弃这一感官,以免被熏死。
除了蘑菇之外,这里的昆虫也都大得吓人:巴掌那么大的蚂蚁排着队有序前行,半人高的独角仙趴在树干上歇息,树梢上忽地飞下来一直老鹰一样的怪鸟,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只大扑棱蛾子。
诸如此类的,怪物一般的巨虫,让纳兰暝产生了一种“自己变小了”的错觉。弗列格漫游大人国的时候,大概也有这种感觉吧?
“我敢打赌,要是晚上过来,准能看见异形和铁血战士在这林子里大打出手。”他心道。
只可惜现在是白天,各种妖兽和因飞船失事而被困在地球的外星人不会在这个点上出没——他因此失去了一次锻炼身体的机会。
他就这么,一路朝森林的最深处走去,心中带着些许的激动。他期待着,自己能在这片森林的中心,遇上一些意外惊喜。
比如通往地底世界的恶魔之门,比如所罗门王的宝藏,比如长眠于此的旧日支配者。
“来吧!”纳兰暝拨开了面前的藤蔓,心中波涛汹涌,“尽管给我个惊喜吧,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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