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惊骇地蜷缩在他炙热的怀里,不敢有半点抗拒,因为她震愕地发现,那些野狼似乎非常听他的命令,她害怕他真的把自己丢给那些野狼当食物。
她其实……并不想就这样死去,心里仍隐隐有一丝断不掉的牵挂,那丝牵挂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再见奶娘一面,然后,死而无憾。
“月儿……小主子……”朦胧间,她似乎听到奶娘在某个地方呼唤着自己,那是从小到大,她最为熟悉的声音,总是包含着发自内心的疼爱与关怀。
无论是在骊京城中那个与世隔绝之所,还是在巴丘镇上风尘滚滚的黄沙厚土中,只有奶娘秋娘一人,是真真正正爱护于她。
想到这些年的相依为命,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昙月心酸地湿了眸角。
不知道奶娘现在怎样了,阿疆将她卖给开赌坊的武屠子还债,若是被奶娘知道了,一定会被活活气死。
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昙月坚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她好后悔啊!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轻信于人,就不会落到武屠子手中,也不会碰上眼前这个男人,更不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被囚禁在这茫茫大山里。
是啊!如果、如果……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天下也无后悔药可吃,唯有逃不掉的劫数,如影随行。
躲不掉。
一年前,昙月还在一个叫“巴丘”的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
大漠上,除了到处可见的丘陵和分布在山坡上的窑洞,还遍布着被遗弃的村庄、干旱的梯田,见不到半点绿色,汹涌的黄沙似乎想要把这里所有的一切生命都给吞噬掉。
那些破碎的土房、窑洞、零零落落的村庄以及干旱的梯田,就组成了一个叫“巴丘”的小镇。
它很小,小得几乎在茫茫沙漠庞大的版图上,难以找到它的位置,甚至已经被朝廷遗忘,却并不妨碍它的名气。
这里有着大漠最庞大的赌坊、最黑暗的地下交易场所,任何走私来的、抢劫来的、盗窃来的货物、珠宝、奴隶、牲口,都能在这里找到最好的买家。
同样,对于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而言,它还无疑是个天堂。
只要你能有办法在“巴丘”生存下去,那么,你就能在这里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甚至不再惶惶不可终日,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
这在一些人心中,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啊!因此这里,什么人都有,血债累累的杀人犯、受朝廷通缉的贪官、逃避仇家追杀的武林人士、妄想金盆洗手的江洋大盗,还有落魄潦倒、终日躲藏的前朝皇族……
在巴丘,每一天、每一秒,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饿到极致的小叫化,会因为一只鸡腿,打死凶恶残忍的杀手;风度翩翩的江南才子,也会莫名其妙猝死在人老珠黄的丑陋妓女床榻上;更别提犹如家常便饭般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了……
说穿了,巴丘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这里没有律法约束,更没有道理可言,人人眼中,刀剑就是“律令”,拳头就是“道理”,只要有本事、没良心、不懂礼义廉耻为何物,无论做出任何丧尽天良的勾当,照样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享受荣华富贵,搂着并不算美丽的娼妓高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前提是,活着。
当然,巴丘还有一些人,苟且偷生地活着,却缺乏这种本事,还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来,那么只能一直穷苦,默默无闻、无声无息地在镇上那一溜最不起眼、最贫困的窑洞中栖身。
昙月和秋娘无疑就是这种人。
秋娘是昙月的乳娘,莫约三十四、五的年纪,相貌秀丽,性格严谨,从昙月还没打娘胎出来前,就被选中给她喂养奶水,之后一伴就是十六载。
昙月的生母死得早,儿时的记忆中除了一支她常唱的歌谣,就只剩下一张模糊的绝美容颜,而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总是含着淡淡的忧伤。
口中虽叫着“奶娘”,在昙月心里,其实是把秋娘当成自己的娘。
但秋娘是有人能大大方方唤她一声“娘”的。
那人,是秋娘的儿子,阿疆。
第二章
阿疆扔掉手里的羊骨头,抹抹满嘴的油,打了个饱嗝,出了挤满酒鬼的小酒馆,吊儿郎当地往自家的土窑洞走去。
还是老样子。
院落外,几棵老胡杨树横逸竖斜、杂芜而立,树干都是黄褐色的,是这片大漠上最常见的色泽。
阿疆站在院子外头,厌恶地看着那一溜快要被风吹倒的黄土墙,几丛荆棘,正从墙角贫瘠沙土的裂缝里,挣扎着冒出头来,土墙干裂得不成样子,实在是“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
阿疆痛恨过穷日子,更痛恨东躲西藏的生活。
让他体验到这些的,是家里那个叫昙月的丫头。
那丫头是老娘以前当乳娘时服侍过的小主子,因叛军攻进骊京,老娘带着她逃出京城,又辗转到家乡寻他,从此三人四处迁徙,直到一年多前来到巴丘。
他比那丫头大三岁,是这家里头最有本事的人,从小就心眼儿多,脑子灵活,嘴又甜,最近一直跟着马帮在外跑生意,赚来的钱大部份进了赌坊老板的口袋,剩下的小部份拿回来给秋娘养家糊口。
能让阿疆忍受这些的,也是那丫头,是的,他喜欢昙月。
打从知晓了人事儿,阿疆就成天想着如何让昙月成为自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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