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您的名字叫——”
——“就叫汀。”男孩在风中独望着灯火阑珊的城市,就像隔着海洋远眺着故乡“从出生开始就是这个名字,叫了十九年也不打算换了。”
“您会有危险的。”
“城里不是有他的人么,一个名字不能代表什么,躲了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
男人长吸了口气,磐石般的身体有些动摇。
“在我们这,您永远是…”
“都过去了…”男孩摇了摇头,廋弱的身子似乎在颤抖。“我好冷。”
“一切都会过去,您还是您。”身后突然被一股暖意包裹,痒人的棉毛刮在脸上,男孩回过头看到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男人坚毅的脸如同线条生硬的雕塑,他为汀披上了自己的毛氅“所以您才会选择旅团,您是王土最锐利的剑,总有一天会杀回去的。”
汀只看到了那张胡子拉杂的脸,可他却不清楚脱掉大氅后的胸膛里满是鲜血,男人走来的路上渗了一地血印,裤管被血流浸湿,膝盖上的伤口再次撕裂,他唇角抽动露开一排洁净的牙,这别样的狰狞却险些让汀热泪盈眶,他居然在笑…冰山居然消融了,跟这些木头生活多年,连汀自己也被染上了一丝冷冽,他这种人居然也会笑,虽然感情表露得十分别扭,可却是汀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看的笑容。
“这是我们最后能帮上您的,城里那个人是最后一条线,您也知道时不往日,他能帮忙已是仁至义尽,在这罗布泊里您又得孤身一人了。”男人扶着汀的肩旁向后退去,他当然知道膝盖上的血痂十分脆弱,可如果今天不行这个礼,那么曾经的荣耀就真的消失了,那是只属于他们这些人的荣耀。
“好好加油,新人团,对您来说不在话下。”
“你…为什么要走。”汀抓住肩旁上这只手,男人似乎在固执地不让他转身,死死将他按在原地,是怕自己挽留吗,可起码也让他好好送个别,事到如今他连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的身份不能被发现。”男人又恢复了万古如一的冷漠,坚毅得像没灵魂的铁人“罗布泊不适合我这种人,生来就该驰骋着骏马狂奔在大地上。”
“天空之城不适合我。”
“你要去哪?”
肩上的手放开了,汀回过身,只看到了一条萧索在黑夜中的背影,步履蹒跚却依旧让人心安,黑夜遮蔽了地上的血迹,也掩盖了晚风中的一切,一如男人曾经捍卫的名号,他们是黑暗中的影。
“去落叶归根。”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汀向前追了几步,晚风把他的刘海吹向夜空。
男人背着风挥了挥手,狂流门压在他壮实的身体上空,好像门壁里的浮雕突然活了过来,在这个夜里,它们眸中闪烁着火焰,马蹄声嘶,刀光闪烁,它们当年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迈过狂流门,身后是必须要守护的一切,现在他和它们都做到了。
男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一颗渺小的点消失在远方,原地只留下了抱着黑布条、孤身一人的汀,他还是会觉得冷,尽管身上已经加了温暖的大氅。
“一个名字不能代表什么。”
汀笑了笑,想起了男人曾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是啊,我还是我…永别了,黑影骑士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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