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猊放开她的手臂,没有张嘴接过犛牛,却诡异地从食盆中含出一块沾了血污的糌粑放到她曲跪的大腿上。
“嗷──”它朝罗朱轻声低嗥,用嘴轻拱已冻成冰坨的糌粑。
罗朱呆了呆,无意识地丢开生牛,拿起冰坨糌粑,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是要让我吃它?”话一问完,她就想抽自个嘴巴。她面对的是畜牲!畜牲!不是人!不是人!
然而不等她抽自己嘴巴,围在她身边的两头雪豹和一干獒犬忽地全部发出与银猊相似的轻低嗥叫,一双双兽眼灼灼发光地盯著她,还配合地点了点兽头。
二十年来,从懂事起她就骄傲地宣称自己拥有太空金属的外壳,强力橡胶的内心,是踩得扁,但永远也打不死的超级小强。然而此时,她握住冰坨般坚硬的染血糌粑却觉得自己快要不堪负荷,不堪承受生命之重了。这些毛茸茸,散发著兽腥味的到底是畜牲还是妖怪啊?
在十几双兽眼的强大压力下,僵硬地将糌粑送到嘴里。一咬,那坚硬冰冷的质地几乎将牙给咯坏。她不敢吐,也不敢扔,最终还是慢慢地,一点点地将冰冷的糌粑艰难吃下肚。
当最後一点糌粑消失在她手中时,围观的双双兽眼都迸发出兴奋的亮光。银猊大嘴一张,一块带著獒犬特有腥黏涎的糌粑吐在了她的手中。暖暖的,软软的,很容易就能吞进肚子里。如果她不怕得狂犬病,能对糌粑表面的獒犬涎视而不见的话。
什麽时候这头妖孽獒犬发现了她吃冰坨糌粑极为无能的事实?捧著手里温软腥黏的糌粑,罗朱颤抖起来。吃?还是不吃?这是个关系到身体康泰,关乎到身家命极端严重严肃的问题。
“嗷──”像是看出了她的迟疑,银猊朝她凶戾地嘶嗥一声,一口咬住她的小腿,利齿不慌不忙地逐步施压。紧跟著两头雪豹和其它獒犬也全都龇牙露出一副凶相,其中一头雪豹还将大嘴搁在了昏迷的格桑卓玛的脑袋上,金褐色豹眼森冷狠诈无比。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尼玛的这个世界难道不仅历史发生了更改,还变玄幻了?为毛一群低等畜牲会对她这个万物之灵长进行威胁?!偏偏她还是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弱势群体。
罗朱用颤抖的手将湿答答的糌粑掰成几小块,闭上眼,把一块块糌粑合著屈辱和恐惧囫囵吞下。微微腥黏的气味让喉头一阵痉挛,胃抽搐得发痛。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努力不让咽下的食物反吐出来。
她是獒奴,是獒奴,吃獒犬嘴里的食物很正常,很正常。她不断地告诉自己,眼角却无法抑制地溢出两滴晶莹的泪花。
(18鲜币)第四十四章 獒奴的日子(三)
守著她将食盆里的两块糌粑吃完後,一群野兽心满意足地走到各自的食盆里大口咬嚼起来。
吃了一块咯牙的冰冷糌粑,吃了一块沾满獒犬涎的温软糌粑。在她强大意志的打压下,喉管的恶心痉挛总算是偃旗息鼓了,胃部的抽搐也宣告结束,只是胃里很不舒服,像是揣了无数条蠕动的寄生虫,千百万活跃的狂犬病细菌,冰凉中带著恐怖的骚乱。
她的胃部会不会在不久後就开始腐烂?腐会不会流淌到五脏六腑,将整个身体从里到外蚀成千疮百孔?或是在某一天,她会不会突然怕光怕风恐水,像疯狗一样张嘴乱咬?
尼玛的穿越真的是坑爹的活计,风险太高了,她的运气又太衰了。如果穿越前她是在西安武则天陵墓旁竖的无字碑边转悠,估计就能回溯到大周盛世。穿在则天大帝执政的中原,不说当个上官婉儿第二,至少也不会沦落成獒犬的奴隶。难道说她的穿越命运之所以会如此悲催是因为她体内含有四分之一的藏族血统,所以穿越地点冥冥中自有定数?
网络小说里十个穿越至少有九个都是魂穿,剩下一个身穿的十之八九都会穿到人以稀为贵的兽人社会中。以前看文时她觉得反正都是穿,魂穿身穿穿到哪儿没啥太大差别。经过大半年的亲身实践後,她才恍然醒悟这之间的差别由多麽多麽的巨大。
首先说身穿地点的巨大差别,穿在兽人社会,不管别是男是女,只要她是个纯种人类,那她就是兽人手里的宝。而穿在人类社会,尤其是这种由奴隶制向农奴制过度的古代社会,她就连路边的杂草都不如。
其次再来谈魂穿和身穿的巨大差别:
魂穿,她可能会重新拥有家庭和亲人;身穿,从头至尾都是光杆司令一个。
魂穿,她可能从婴儿或孩童重新成长,奋发努力地开辟第二人生;身穿,人已经定型,不可能再活到老学到老地培养第二能力,基本只有一条道走到黑的命。
魂穿,她可以在皇後妃嫔、和亲公主、豪门贵女、有钱小姐、武林侠女、小家碧玉、家庭主妇、青楼名妓、丫鬟通房、懦弱小妾、傻子弃妇、悲惨军妓、低贱女奴等等或高或低的身份中碰个运气,撞个前程;身穿,她是异时空的黑户人口,没有丝毫选择身份的余地,再一个倒霉就成了被烙印的獒奴。
魂穿,她可能有空间、有人脉、有金钱、有田地、有山林,发家致富,翻身做主;身穿,她就是个一穷二白,隶属最底层的赤贫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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