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起那是自己大学毕业以来挣的第一桶金,买了那套当时算非常高档的小区里的房子。
那是货真价实自己挣的第一笔钱,完全没有依托兄长。早在念大学时,大哥就给考虑了日后的种种,但是,他都坚决拒绝了。男子汉,不能一辈子依靠着别人,纵然是亲大哥也不行。纵然大哥已经顶天立地,纵然大哥有很大很舒适的房子,纵然每年寒假暑假,他回来总是呆在大哥的家里可是,真的没有什么家的感觉。
无论房子多大,房间多么豪华,游泳池多么舒服,花园多么美丽可是,两个大男人相对吃饭,一桌子的饭菜,也很少有欢声笑语。
除了兄弟二人,再也没有别的亲人,那房子里,他感觉不到什么生活的气息,所以才在独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自己的房子,希望有女主人,有孩子,有一个真正的充满烟火味道的家。
不料,还是没有。
一度,他以为是有的,每天有女人做饭做菜,你推开家门,就能看到迎接你的温柔眼神是不是我们的遗传基因就注定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才能成为家庭?
为什么亲如兄弟,最后反而只能各奔东西?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慢慢走出去。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生意好得跟菜市场似的。一个病人,陪同的往往一两个家属,如果是小孩子就更不得了,年轻的父母,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熙熙攘攘,无比嘈杂。
梁小东在医院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都有点麻木了。
一辆跑车尖锐地响了一声,在他面前停下。他双手放在夹克里,并不意外,淡淡的看着车窗摇下来。
“小东,你也在医院里?可真巧!”
巧吗?他看到冰冰额头上甚至一层薄薄的汗水,眼睛里有一种他从未曾见过的慌乱,不安,就像是后面有谁追着她的样子。
“我正在找你,正巧在这里碰上你。也好,省掉了我来回奔波。”
冰冰平素说话从来不这么迫切,这次可见是真的急了。她径直停车,走过来,“你来医院探望病人?”
小东沉默了一下。
冰冰冷笑一声,脸上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淡淡的愤怒之情:“这些日子,你大哥一直在医院里?”
他依旧沉默。
冰冰的确有资格生气,但是,他没有。他根本连愤怒和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冰冰,我和你一样,其实一直都是多余之人,现在,何苦怒不可遏?
那是通往p病房的通道,相对来说已经清幽了许多,梁小东站在一侧,神情萧瑟,跟冰冰一脸的愠怒截然相反。
她往前走,但是,他横在了她的面前。
可是,她很快收起了恚怒,镇定的,温和的:“小东,我今天来是有事情,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不会来医院找人”
他依旧默然。此时此刻,他完全了解冰冰的内心,就像了解自己前些日子的痛苦一般。
“你大哥不肯接我电话,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供货商都在拼命地催款,订单积压,今天好不容易供货商那边答应暂时延缓一段时间,我才能缓一口气过来”
梁小东只是默默地听着。这一刻的冰冰是非常真诚的,以她的性子,能这么坦率地说出自己现在的难处,没有隐瞒,也没有虚伪,是非常难得的。
“我今天必须见到你大哥。”
梁小东默默地后退一步,不经意地看着病房的方向。那是一片不大的花园,这天阳光灿烂,白色栅栏上攀爬的玫瑰盛开。草地上一辆轮椅,一个背影孤独地对着这个方向。
虽然她戴着帽子,穿得厚厚的,但是他也一眼认出来那个背影,只是不知道为何是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冰冰顺着他的目光也立即看到了那个背影。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正要走过去,但是,只走了一步就停下来了。
“麦姐麦姐”
孩子蹦蹦跳跳地,手里捧着一大把自己摘下来的玫瑰花,小脸在阳光下红扑扑的:“麦姐,你看这花好不好看?”
在孩子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他西装革履,穿得非常周正。话说这么多年下来,一般人很少穿西装了,因为那看起来很像业务员或者推销保险什么的。就连冰冰也很少看到易向西穿得这么整齐过。但是,今天,他整齐得不像样子,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雪白的衬衫,挺拔的身材,笑起来的时候精神得不像样子
这么多年了,她何曾见到他这么笑过?纵然是在她的面前,纵然是二人单独相处,纵然是他赠送她昂贵礼物的时候,他也从来不这样笑,总是显得心事重重。
她仔细回想,自己和易向西之间,何曾有过这样的欢笑?几曾真实了解过他的内心?何曾认为他也可以这样笑这样欢乐?
还以为他天性如此以为那个男人就是酷深沉
当别的男人苍蝇一般围绕她身边嘤嘤嗡嗡的时候她总是拿他比较瞧,这才是男人,这才是真正的男人气概这才是我喜欢的男人风范。可以高高在上的仰望和崇拜。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
他不笑,只是对着你没法笑而已。这么多年,他所谓的深沉,所谓的冷酷,所谓的沉默,所为的郁郁寡欢原来,全都是装出来的。
在别人面前,他完全可以如此欢乐,毫无遮掩。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恶心的事情吗??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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