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兮从怀里掏出一小片纸张泛黄老旧的纸条扔过去。
那一片残纸悠悠落地,像是深秋时节枯黄不败落的叶子,毫无生气。
此时离着岳青阳死,已经四年多了。
她既然早就知道其中内幕,却居然还能掩饰太平,没事人一样的又和他和平共处了这么久?
只凭这份忍耐力和心性,这天底下就再绝无人能出其右。
这四年多里,她早就对他恨入骨髓了吧?而在这期间,他还不自觉,一次又一次的持续算计,让她做他手里的刀锋,替他去杀人,也为他劈开他要匡复故国时候横在面前的那些障碍?
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另有所图,别有居心,而这九年来的一次又一次,她顺从臣服替他去做的那些事——
在这些事情上面,他所挥霍的又是什么?
再这么回头想想,便会叫人后怕的蓦然心惊。
赫连缨没说话,只是随意搁在椅背上的那只手,手指一根一根的蜷缩握紧。
“你想怎么样?”最后,他问,每一个字都平稳且缓慢。
“你觉得我能怎么样?”宋楚兮反问,说着也没等他回答就又自顾嘲讽的开口,“九年了,锁魂咒的炼制周期取的就是九九归真之数,现在该是我回报你这九年袒护之恩的时候了。”
“楚儿——”赫连缨再次开口,目光看似平静,却透着浓厚的萧索情绪,可他就只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便觉得这样的对话索然无味。
宋楚兮也不介意。
其实本来也就是这样,他们两个人之间,又是到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地步了,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于是她自嘲的笑了笑,走上前去,端过桌上的那只夜光杯,仰头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而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变得无喜无悲,只是很认真的说道:“无论是开始几年里头的逢场作戏,还是后来反目对立之后,你一直都有对我手下留情,就是因为你还需要用我的身体来养蛊?”
锁魂咒要养成成蛊,必须要九个年头,所以在这之前,她不能死!
赫连缨在一力的袒护她,就是岳氏——
明明已经恨她入骨,都还在克制忍耐。
而她——
倒也不算冤枉,好歹因为知道在这之前他不会对她下杀手,所以便利用这个便利,也从他的手底下谋了许多的好处。
曾经的曾经,哪怕只是在今日之前,又有谁会想到他们这两个看似纠缠不清的旧人之间真正的牵扯会是这样的不堪和惊心?
赫连缨并未回答他的话,她只是拧眉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问道:“你会恨我吗?”
宋楚兮不语,她后退两步,只弯身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锋刃薄如剔羽的尖刀。
赫连缨的瞳孔一缩,脸色惨白。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他几乎起身阻止,可是眼中一抹风雷过后,他便就只是稳稳的握着身下座椅的扶手,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宋楚兮与他对视片刻,调侃笑道:“只是取几滴血,应该还不至于要命吧?”
赫连缨用力的抿着唇角,一语不发,甚至没人发现,他色泽妖冶的红唇在轻微的颤抖。
宋楚兮扯开自己外袍的襟口。
“少主——”长城看看赫连缨,又看看宋楚兮,面上神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惶恐,开口的语气也颤抖中带着哀求。
赫连缨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
宋楚兮也不介意。
“四小姐——”意识到赫连缨是不准备阻止了,长城低呼一声,慌忙的冲上前来。
宋楚兮惨然一笑,手下却是大力将他一把推开。
长城一时慌乱,被她推了个踉跄。
宋楚兮面上表情沉静,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赫连缨,再开口的话,凛冽而决绝。
“阿岐!”她说:“哪怕你宠我入骨的种种都不过一重假象,这一滴心头血——我也甘愿送你,只做谢你曾经护我纵我的恩!今日以后——诀别。不见。”
殷红的血自刀锋上蜿蜒流动,她将自己心房之内引出的热血滴进手里的空杯当中。
赫连缨只是看着。
他不动,长城也就再也不敢动。
宋楚兮将那血水滴了小半杯,把杯子放在了手边的桌面上。
殷红的血水盛放在浅绿色的夜光杯里,一眼看去,那颜色诡异的如同销心蚀骨的毒,诡异非常。
宋楚兮面不改色,随手拢好衣襟,然后,她便是干脆利落的转身,步伐稳健,比初时进这屋子的时候更加坚毅决绝。
她不说会不会恨,只是——
再不会原谅了吧!
九年!整整九年的虚情假意生死相依,却不过一场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算计和阴谋。
她凭什么不恨?又凭什么会原谅?
因为从一开始,他赫连缨所谋所求的——
就是她的命。
司徒宁远预言她活不过十九岁去,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替她定好了殒命之期。
看着她坚毅离开的步伐,那一刻,端木岐已经清楚的意识到——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但无论是生或是死,他和她,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也不能活在以前的幻境里了。
哪怕是她的虚情假意和逢场作戏,从今而后,都不再是他触手可及的东西。
如果她还能活着,那么日后相见,她唯一的赠予,便是铁马刀戈的冰冷仇恨。
胸膛里,似乎能听到什么东西斑驳了满满的裂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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