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没问,皇后已经忍不住笑起来。
那笑容明亮的,仿佛能化开屋子里的阴霾,却又悲哀的让人发颤。
皇帝眯起眼睛,低声道:“你笑什么。”
皇后抬起头来,“臣妾想起大婚那晚,臣妾有些害怕,皇上命人将所有的灯都点燃,将大殿照的通亮,还安慰臣妾,一切都有皇上,”说着叹口气,“皇上以后会照顾臣妾,护着臣妾,皇上紧紧地拉着臣妾的手……”
皇后还没说完,皇帝已经阴沉地打断,“朕的确护着你,这些年来不管外面说什么,一直保着你皇后的尊贵和体面。”
终究是用这一生的荣华富贵来打发她,再也不像大婚时那个少年稚嫩的皇帝,而她却一直对他有期盼,希望哪日他就会回头看,终究不过她是一个伤心人罢了,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君主。
不怕被人辜负一日,最难能可贵的是被人辜负一生。
其实这个结局对她来说也是极不错的,至少让她死灰的心永远不再看到光亮,这样也算是清净,她本来就是一颗不再发亮的珠子,却还有人为了利用,不停地拿布去擦,如今已经打碎就让它永远蒙尘,无论太阳还会不会眷顾它,它都不会再被照的发光。
皇帝轻咳两声,伸出手来指皇后,“是你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地,不要怪朕狠心。”
皇后嘴边的笑容更深,“皇上,无论是常家出事,还是有人参臣妾干政,或是这次定罪谋反,皇上从来没问过臣妾有没有做过,”说着抬起眼睛看着皇帝,“被打入大牢的人,尚能被审,而您的妻、儿却只能因旁人的话论罪。皇上您当真能肯定您并没有做错?要杀人是很简单的事。杀掉妻子不过是您一句话,可就算您是天子,却不能让死人复活,如今您让臣妾死,臣妾也有一句话赠与皇上,盼皇上肯听。”
皇帝沉着脸不说话。
皇后敛去笑意。“臣妾娘家没有弄权,臣妾没有干政,臣妾和二王爷没有谋反。臣妾和臣妾母家一生言尽,不过一个忠字。若是有罪,便是此罪。”
皇后说完话要去拿案上的毒酒,皇帝兀然看向身边内侍,那内侍忙上前将皇后娘娘手里的酒杯抢下。
皇帝起身走向殿门,站立了一会儿豁然转头,“你要受审,朕便满足你的请求。景仁宫的宫人全都捉起来审问,所有口供呈给皇后娘娘细阅,”说着含了几分讥诮,“有任何遗漏,请皇后娘娘补齐,这份口供便是朕废后之诏。”
冷宫大门慢慢关紧,殿内又是一片黑暗,皇后身边的宫人忙搬来凳子,皇后娘娘坐在上面。不知在想什么。
宫人有些害怕,低声劝慰皇后,“您要想开些,皇上既然让人去查,娘娘定会沉冤得雪。”
沉冤得雪不知道,她今天是尝到了断肠的滋味。
那个人已经和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等了那么长,那么久,真的很累。听得他那些话。事到如今反而不想死了,皇后抬起头看向殿门。她要等到走出这冷宫的一天。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一定要走出去。
皇后看向宫人,“都安排好了?”
宫人颌首,“娘娘放心,奴婢们拼着死也要救娘娘。”
……
五王爷是平叛的功臣,皇上器重,朝内朝外也对他是一片呼声,既然二王爷储君之位已经被废,有人趁热打铁提出要皇上另立五王爷为储君。
五王爷惶恐地在朝堂上推辞,皇上却仿佛动了这个心思,立储圣旨虽然未下,却要五王爷协理朝政。皇上向来喜欢五王爷的聪颖,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尤其是皇后被打入冷宫,五王爷的生母淑妃娘娘就成了新皇后的最佳人选。
这一场巨变弄的轰轰烈烈,倭寇趁机扰边,还好福建水师调动及时生擒了几百倭寇,皇上得知战报,难得地脸上有了笑容。满朝文武贺皇帝英武。
……
辛苦的是守卫京城的护军营、步兵营,比往常多了几倍的巡查,周十九一连几日都是半夜才回来。
难得今天回来早些,琳怡亲手挑着灯花,看向周十九,“时过境迁,没有人说起福建水师还是皇后母家先流了血,后是主战的武将推动才有今日之功。”
周十九看着手中的文书不知在想什么,转眼间眼睛又清亮起来,“朝臣知晓皇上爱听什么。”
乳母抱来晖哥,晖哥张着手要琳怡抱,琳怡抱过去,让他站在腿上玩了一会儿,他又用力奔着周十九走过去,小孩子力气不小,可是看起来不大协调,走路总是时时要摔似的,尤其是眼见几步就要走到,却又跑起来。
周十九张开手臂,晖哥一下子扑进周十九怀里,小脸埋在周十九胸口“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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