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莹‘玉’那件百衲衣像是几十年没换过了,灰灰的看不见脏。况天一身黑衣,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一双眸子在夜‘色’中闪烁。
彭莹‘玉’朝他招手:“郑晟,你身体恢复了吗?”
“好了,”为了证明自己,郑晟拍了拍‘胸’脯。他迫不及待的要走出下一步,在周家堡过得虽然舒坦,其实是别人豢养的鸟雀。
他现在肚子里没货,整天过得提心吊胆。彭莹‘玉’收他当徒弟,意不在“水苗”,人家甚至不在乎‘药’方。这些人都是骗人的祖宗,如果他不尽快拿出点本事,谁知道好运会在什么时候终止。
彭莹‘玉’看不出郑晟心里七零八落想的什么,指着况天道:“你随师兄去做一件事,然后就去慈化禅寺吧,我们的时间很紧,耽误不得。”
“是,”郑晟朝况天拱手,问:“有什么紧要的事?”
彭莹‘玉’没有直接回答他,道:“去了便知道,你把行礼都带上,办完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会去寺里打个招呼,自会有人接待你。”
“这么急?”郑晟诧异。不会在周家堡过‘春’节了,他‘摸’了‘摸’一寸长的头发,很快又要变剃成光头,“我没什么东西,随时可以出行。”
况天伸了个懒腰:“那现在就走吧。”
两个人在月‘色’下从里院的小‘门’走出去,穿过一片稀疏的枫树林来到周家堡后‘门’。
天黑后,雪地硬邦邦的。这道‘门’归周家掌管,平日不用,是周子旺为自己留下的退路,准备造反的人不得不事事小心。
况天的步伐很快,两人走出庄子,他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条黑乎乎的东西递过来,“拿着。”
“什么东西?”郑晟伸手接过来,入手很沉。那是一柄刀,半尺宽的木质刀鞘,黑布缠好的刀柄,约有七八斤重。
况天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用的动吗?”
郑晟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如果单手用,这刀对他来说有点沉了。他不喜欢况天明摆着在等看他的笑话,闷闷的说:“还行。”
“不要嘴硬,要是明天杀不死人,耽误了事,别在师父面前告我的状。”况天话里话外好像很畏惧彭莹‘玉’。
郑晟呆了呆:“杀人?”他干的是造反的事业,杀人是早晚的事。
提到杀人,郑晟立刻想到张家湾的屠杀,那是老天爷给他降临到这个时代的洗礼。他呲着牙齿问:“杀‘蒙’古人吗?”
他的反应出乎况天意料。况天有丰富的杀人经验,以他的眼光来判断,郑晟应该没杀过了人:“你杀过人?”
郑晟‘抽’出刀,道:“嗯,这重要吗?凡事都有第一次。”黝黑‘色’的刀背,闪亮的刀刃,一丝丝淡淡的血腥气流出来,他忍不住迅速把刀‘插’回去。
况天的大笑声与夹在北风里:“连刀都不敢看的人,也会杀人吗?这是我的刀,曾饮过‘蒙’古人的血,就当送给师弟你当礼物了。”杀过真正的‘蒙’古人是他们这种人的骄傲,可以用来夸赞很久。
“饮过‘蒙’古人的血啊,”郑晟咋咋嘴巴,很淡定的说:“多谢师兄了。”
况天没等到崇拜的眼神很不爽,可郑晟哪里知道在袁州杀一个‘蒙’古人有多难,引发的后果有严重。
两人赶了一夜的路,一直沿着山脚边的小道。郑晟稳稳的跟住况天的脚步,况天外表还是一副瞧不上的他的模样,心里慢慢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天明时分,两人来到一座山谷前,况天停下脚步,手指放在嘴‘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嘘!”
尖锐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两人静静的等了约有一刻钟。
郑晟把长刀抱在怀里,背上的汗水慢慢晾干了。他忍受不了自己像个‘操’线木偶被人带着跑了一夜,还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我们在等谁?”
况天答非所问:“你要去杀一个人,一个富商的儿子。”
“他是‘色’目人,他的家族在袁州算是数三数四的富商,与达鲁‘’赤大人也有‘交’情。”况天眼睛盯着山谷的方向,自顾自的说话,“我们得到消息,他从南昌回袁州过年,今日下午从下乡经过。”
郑晟明悟:“这算什么?投名状吗?”
“应该算是吧。”
“每一个投入弥勒教的教众都要有投名状吗?”
“当然不是,”况天哂笑,“如果这样,袁州还能有‘蒙’古人吗?你是特殊的一个,你来历不明,又担任香主这样高的职位,不拿出一份投名状,无法让教内兄弟们安心。”
郑晟抱紧长刀:“是你不放心吧。”
“嘿嘿,”况天没有否认。
一切如理所当然,郑晟不再有意外。正如他所说,造反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他将要抛下所有的幻想,在这‘乱’世中,当不了豺狼,就沦为羔羊。他要保护好自己,以后可能还要保护更多的人。
一刻钟后,山谷中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雀声,那是人的口哨。四个人影从谷口方向走出来,他们都披着白‘色’的衣服,如果不是有意细看,很难在雪地里发现他们的行踪。
离他们半里地时,四个人奔跑过来:“香主。”
况天冷漠的问:“辛苦了,情况怎么样?”
四个人浑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领头的人道:“皮达只带了两个护卫,昨夜在下乡借宿,下乡的李员外给他们找了七八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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