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的感情,反倒是心心念念着拒她於千里的谢欢。
如今再走进这里,已是全然不同的心态了。空气里似乎还漂浮着林懿身上令人熟悉又可靠的气息。她走进寝殿寻找着,慢慢地走到殿角架台,打开幔布深处那个沈木的红箱子,在里面反复摸索,最後终於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袭红袍。
她的喜服早在新婚chū_yè就被林懿撕开丢在地上,如今已遍寻不到,他的喜袍却仍保存良好。虽然压在箱底,但是温柔细致的针脚,软滑服帖的衣料,依然鲜活……这才是精心准备的婚典。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不慌不忙,堪称仪典周备。
她仍然记得当时她是如何抗拒那场婚典的。远胜於前些日子绝食的抵抗,甚至在新婚之夜对林懿下了催眠药,结果被他识破,翻来覆去压着自己惩罚了一夜。以至於第二天初仪之时,每走一步她都得咬牙硬撑。间秘酸痛难阖,双打颤。她却仍然不许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扶着自己,最终艰难地走完了全程,却又再度被他压到床上狠狠惩罚。
那时的她有多讨厌这个面容俊美,却手段严酷的男人啊。
谁又能想到,一场治联姻居然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如今的她是多麽希望林懿可以陪在她身边,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她,阿溯别怕,我在这里呢。或者只是简单的一句,不要嫁给别人。
她好想他,即使是在马上要嫁给从小就挚爱的男人的这一刻。思念依然如大海里汹涌的波涛,东阳殿里无边的黑暗一样,深沈地淹没了她。
把脸无助地靠在散发着熟悉气息的喜袍上,一大颗泪珠将正红的布料染成深红,最後那块痕迹不断扩大,东阳殿里传出了压抑的哭声。
而天亮之後,这一场曾经轰动璧楚两国的天家婚典,将从秋溯的生命中被彻底抹去。
九十思远堂
清晨的山道飘着薄雾,道路湿滑并不好走。谢佑在前方给公子开道,谢欢则一路静静走着,并不说话。
偶尔有山鸟从两人头顶飞过,叽叽喳喳不知在陈述些什麽。干枯的树叶被雪水泡得发软,踩上去只有细微的声响。天气太冷,动物也都冬眠,唯有积雪压断松枝时才会带来突兀的杂音,谢佑会侧目观察一下道路上是否因此增添危险,谢欢则一直沈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对外物并没有太多反应。
大巴山山脉纵横,遥遥望去,只能看到主峰飘渺的云雾和深不可测的尖石,而思远堂正在摩天岭的山顶。那里常年清寒深幽,人迹罕至,只有谢家老一辈的忠仆侍奉着风烛残年的上一任家主,南璧现今的右丞──谢君怀。
谢老丞相在六年前看到亲子牛刀初试大放异彩之後,便称病不再上朝。如今六年过去了,他早已从称病变为了真病,隐居在大巴山绵延的山峰里,隔绝了外世的尘嚣与物,安静度过人生最後的时光。
谁能想到,当年叱吒风云的南璧才子,於先皇驾崩,先後殉葬之际以雷霆手段血洗朝局,拥立傀儡;携亿万臣民山呼万岁,永远立於波诡云谲的治漩涡不败之地,而如今褪去满身狠厉,也不过成了一位垂垂老者。
最後一段山路尤为陡峭,两人拾级而上,有石块滚落山谷的回音。走完最後一级台阶,谢欢微微抬头,早有童子在门口等候。那小男孩冻得脸颊通红,发髻单薄,却还是裂开嘴笑道:“大公子,佑哥儿。老爷等了好久了,快进来吧。”
谢欢走过石门,便闻到一阵馥郁的酒香。白发老者背对着他而坐,听到脚步声,便一抬手,指着右边的石椅以不可置疑的气势道:“坐。”
谢欢绕到正面对父亲行了大礼,才面色平静地坐在下席。谢君怀并不老,只是过太多心,如今在山上隐居,反倒看着气色好了不少,不像之前书信里描述的那样。
谢老丞相用锐利的眼神将自己沈默寡言的长子扫视了一会,才状似随意地问道:“还记得我交出谢家权时,你答应过我什麽吗?”
谢欢静默了一会,低头看着地上刚被扫过积雪的青砖,低声道:“代宋兴,国泰民安。”
谢君怀不赞同地盯着他,目光如炬:“还有呢?”
谢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永世……不与宋氏中人交好。击杀女帝。”
谢君怀听罢也半晌没有说话,挥手让院子里候着的人都出去。
院子里一时非常安静。谢欢抬起头,有些艰难道:“远山拿龙泉的驻兵做胁保秋溯命,我没办法……不能让他围攻谢府。”
谢君怀笃定道:“你有办法。”
谢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龙泉驻兵没有本人携族印根本调不动,只要远山去了松源──女皇掉进水池里死了,抑或是寒症加重病逝,又有什麽分别?谢欢,此时手软,给自己留下隐患。他日宋家东山再起,你如何自处!”
“可……可是我……”谢欢抬起头,眼神里满布着挣扎的痛苦,直直望向父亲:“我不能杀她。我做不到。宋氏嫡系已经只剩一脉了,旁人又如何掀得起风浪?我会一辈子看着她,不让她再和权力中心接触。”
少年神色逐渐镇定,眼圈却仍然有些红,他起身跪倒,向谢君怀长作一揖不起:“父亲,谢欢既已应允二弟不伤及秋溯命,便不会反悔。如今儿子愿与女帝成婚,受禅位为君,终生管制住她,请父亲成全。”
说罢连叩三首,姿仪备至。素白的衣衫沾染了污泥,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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