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衰败凄凉之景。黑峻峻的古树枯枝之上,一轮如血赤月正当空。
没有人知道织梦者去了哪里。或许下一个梦起时,她又会以那妩媚幻惑的迷人姿态出现吧?
……
女王一行终于再度踏入了云极宫。
熟悉的宫宇,如今已是如此陌生。没有光辉的照耀,没有生灵的喧闹,可爱的白鹤们无影无踪,只剩下断瓦残垣中的阵阵死寂。
忽而,雾霭起了。
夜浓,雾更浓。夜雾中的云极宫鬼影幢幢,仿佛深渊最深之处万魔之王城。空无一人的长廊中,每一声脚步都是那样清晰,清晰得令人心悸,透过那层层迷雾,传递到未知的远方。
或许是察觉到命运之时即将来到,舒云萝的心脏也在胸腔之中砰砰跳个不停。
将军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息风则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消解了她心中的不安:“阿萝,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调整了下气息,微微点了点头:“嗯,走吧,马上就到正殿了。”
云极宫的正殿,原本是进行每一日的朝礼与御前会议之所。在过去那些平凡的岁月中,她高居于王座之上,聆听着重臣们的谏言,那时候宰相站在左侧,将军站在右侧,他们辅佐着年幼的她,给予了她莫大的心安。
但是昔日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黑暗的宫宇,雾霭中的王座,包括宰相的背叛,都标志着云极国岌岌可危惨淡落魄的现状。
“狄黎斯,我来了,你在这里吧,我知道的。”
女王面对王座的方向,对着层层雾霭高声喊道。如果狄黎斯在云极宫中等她,一定会选在这个地方。
女王与宰相。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起始之地,亦将是终焉之地。
之所以心跳得如此剧烈,不仅仅是因为知晓自己即将面临强大的敌人,即将面临传说中深渊的君主,更是因为知晓自己即将与狄黎斯为敌。
想想他之前对这国家、对自己做过的一切,已经没有什幺好犹豫的了不是吗?为了复活那五百年前高贵的亡魂,云极国也好她也好,全都是他精心筹谋下的祭品。
被他扼住喉管的痛楚,她至今记忆犹新。
但是为什幺她手中之剑在微微颤抖,难道说她还在依恋着那个男人,不愿意抛却往昔那些美好却虚伪的回忆?
“回答我,狄黎斯!”
无人回应,空旷正殿之中一片死寂。但是很明显,有什幺东西就在前方,即便视觉被遮蔽,习剑之人的直觉却不会出错。
将军走上前几步,将舒云萝挡在了身后。
他比谁都明白,她是绝对没有办法亲手杀掉那个男人的。但是他不一样,他有很多很多次都想杀掉这个不尽不实,占尽先机却又一次次践踏女王心意的家伙。
当女王第三次喊出狄黎斯的名字时,宫宇中的雾霭忽而淡了一些,终于显现出了王座模糊的轮廓,还有那上面影影绰绰的身姿。
紧接着,他们便隐约看了一副面孔,一副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轻薄的唇微微含笑,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深邃的眸子隐藏在发丝与单片眼镜之后,令人永远也猜不透他真实的心意。
“狄黎斯,你竟僭越至此……”将军蹙起了眉宇。
那可是王座,是属于云极王的至高的王座。这该死的庶民将这国家搞得天翻地覆不说,如今竟坐在王座之上迎接他们的到来,是想要挑衅还是要如何?
息风也微微叹息道:“狄黎斯卿,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幺,但是即便圣王真的能够复活,她会希望看到你与魔物为伍,做那深渊之君见不得光的走卒幺?”
迷雾之中,宰相瞬也不瞬,笑而不语。那笑容带着无比的自信,笑得他们有些不寒而栗。
“不必说了息风……已经……没什幺好说的了……”舒云萝惨然一笑,努力攥紧了猗云剑的剑柄。没有人可以挡在她与菲奥涅之间,她的母亲不行,她的宰相自然也是不行。
在狄黎斯心中,或许没有什幺事情比圣王的复活更加重要。
但是在她的心里……
在她的心里……
没有任何人比云极国的安宁更加重要。
猗云剑破空而去,直刺向迷雾深处高高的王座。
短短的一瞬间,她想起了许多许多过去的事情,想起狄黎斯第一次牵着她的手将她接出那不见天日的高塔,将她迎入光明的世界,想起在云极宫中无数个寂离长夜,是他陪在了她的身边,代替她的父亲,代替她的母亲,抚平了她所有的孤独与不安,他给予她智慧,教授她礼仪,告诉她要成为无愧于天下的女王。
他是她的臣子,亦是她的亲人。他是她的亲人,亦是她幼年时对于异性全部的眷恋与梦想的集合。
但是他终究爱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为了这个女人,他不惜毁掉他一直以来守护着的国家,不惜用那双温柔抚摸过她的手将她亲手扼杀。
现在她来了,她就在这里,以无数鲜血为代价,她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杀了他,或是成为圣王复生的容器,仅此而已……
他们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
……
女王出剑之时,息风亦召唤起翡翠色的风潮。
风吹雾散,令眼前的一切都无比清晰。
舒云萝的剑突然僵滞在半空之中不住颤抖,然后有什幺东西从王座上滚下去了,顺着那一级一级的长阶骨碌骨碌地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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