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见大帅,脚步微停,径直去了沈夫人的院子,二层的小洋楼,地上铺着洁白的地毯,入眼的是半面墙的白凤图。里边隐隐传来沈夫人气急败坏的怒骂,“你个贱蹄子!我定要剥了你的皮为我儿报仇!”
楼上,四姨太梨花带雨的跪在沈夫人床边,额头被砸出了血道子,鲜血滴滴的落在地毯上,她不停地磕着头,嘴里反反复复的呜咽,“夫人,真的不是栋儿,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伤了二爷啊。”
“不敢?他连大帅的女人都敢睡,他还有什么不敢的?”沈夫人气的口不择言,摘了手上的镯子发狠的向四姨太的面门扔去,生生砸在她的颧骨上,疼的四姨太身子一偏,又赶紧跪了回来。
“夫人。”沈七爷眼神转到沈夫人身上,适时的开口,眼里带了几分哀痛,看的沈夫人又是一阵落泪。
沈夫人这会脸上没了脂粉,发丝凌乱,眼角的皱纹□□裸的露在空气中,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我的安儿,我的安儿。”
撕心裂肺哭喊声回荡在大帅府,四姨娘头埋的更低了,指尖因害怕而抖的不像话。
沈培安的死,有人悲更有人喜。
西边的院子里,房门紧闭,五姨太屏退了下人,拉着沈三少的手,眼睛里的兴奋遮都遮不住,“真的死了?”
“母亲。”沈培华摇摇头,示意她收敛。
“活该!作恶多端得报应了吧!”五姨太难得心里这么畅快,人贱自有天收,这会屋里就母子二人,她也顾不得什么该说不该说,“那母子俩没一个好东西,幸好沈二死了,要他真继承了大帅府,就真没咱们娘几个的活路了。”
“莫忘了夫人身边还有沈七。”
“提起沈七,还真是个可怜的。”五姨太眼睛骨碌路的转了半响,最后掩着唇笑道,“我要是老虔婆,早把他杀了一了百了,哪还敢养在自个身边。”
“母亲!”沈培华猛然一拍桌子,难得动怒,飞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有些话不当说!”
“你这孩子,吓死我了!”五姨太被他骇了一跳,说着伸手拍了拍胸脯,不满道,“左右又没有外人,别到头来我没被老虔婆整死,到让你给吓死了。”
五姨太话音刚落,就听见小丫鬟的声音远远的从院子里传来,“奶奶,七爷到了,说来请三爷商讨接棺木的事。”
“好了。”沈培华知道五姨太的性子,道,“我待会和沈七出去一趟。等过几日老二的尸体回府,您就算心里再快活,当着大帅的面也得哭出一副慈母心来。”
“去吧,我省得。”五姨太嘴上答应的利落,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权利洗牌
沈培安的尸体被运回保宁已经是几日后的事情了,尸身有些微微的腐烂,沈夫人扒着棺木“我的儿,我的儿”的哭个不停,最后还是沈大帅让人给拖了起来。
棺木内,沈培安双目微闭,沈大帅难得的落了泪,最后竟是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沈二爷死了,日子还要继续。悲伤几天帅府也就恢复了正常,只有沈五爷,被大帅手一挥赶去了还翔县,一个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
原本在帅府子女间流动的暗潮,因为沈培安的死,堂而皇之的被摆到了明面上。
码头,赌场,妓院,舞厅,工会,所有握在沈二爷手下的产业开始面临着一场大洗牌。
沈夫人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这会终究是撑不住病倒了。
谢阮玉唏嘘的看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多少有些同情沈夫人,她跟沈七爷说了以后,换来了沈七爷嫌弃的白眼和一句“妇人之仁。”
这些天沈七爷没闲着,谢阮玉也没闲着,她带着丁志四处闲逛,衣裳首饰收了一大堆。等沈七爷闲下来了,才献宝一样的展示给沈七爷看。
“爷每天累得半死不活,卿卿倒是潇洒的紧。”沈七爷闭着眼,谢阮玉的小手轻轻地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力道适中,非常舒服。
“您马上就要赚大钱了,还在乎我这一点。”
手被沈七爷紧紧握住,一个使劲,谢阮玉就陷入了他怀里,好闻的檀香沾染了酒精的味道。
“你觉得码头好,还是赌场好。”工会和粮店沈培远想都不想,这么敞亮的生意,老三势在必得。至于舞厅和妓院,沈七爷皱了眉,想来想去,能到他手里的无非只有码头或者赌场,毕竟太赚钱的买卖不能独吞,贪多嚼不烂。
“都好。”谢阮玉勾着沈七爷的脖子,把脑袋枕在他胸口,想了又想,“赌场?”
“为什么?”沈七爷眼里闪着光,声音有些亢奋还有些期待。
谢阮玉想到自己遇上孟儒景之前的那段时日,道,“缺钱又贪钱的总归比一般人胆子大些。”
哈哈哈哈哈!
“卿卿所想便是我所想。”沈七爷怀里抱着谢阮玉,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颊,白皙的皮肤被他捏的有些泛红,“码头固然赚的比赌场多些,钱也干净些。但是卿卿,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缺钱的流氓更好控制的了,你可以用钱在他们那换来一切,消息,声势,良知甚至人命。”
相比他们,反而是那些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娼女盗的人,才真的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生意场上的权利交替直到两个月后才正式结束,沈夫人痛失爱子,病情反复无常,沈培远既要伺候汤药,又要整顿手上的保宁城赌场,分身乏术,干脆接了城里有名的医生入府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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