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大人果是一笑倾众生呐。”
牵马的少年侍官仍是一脸事不关己。淡扫两边回响热烈的男性民众,压低了声,没大没小地调侃未来岳母。我但笑不语,连着马蹬向前一踹,少年身形微顿,即便气定神闲,抬手轻掸左臂的脚丫子印:“只愿我家小娘子将来温柔可人,莫要有母必有其女,成日拳脚相加,欺侮自家相公。”
“牵你的马,少给我贫嘴。”
许是一脉相承的师叔师侄,对这油嘴滑舌的小王爷,很自然地就像当初对待他那位喜欢毛手毛脚的苍叔叔一样,该出手时便出手。只是今日王宫夜宴,胜败难料:“你其实可以留在夏宫,不必跟来的。”
如果生变,凭他的身手,绝可安然逃离敦阳。可少年耸耸肩,话不对题:“那位清河王若像小婿一样做个闲散宗室,岂不快哉。”
我怔了怔,虽恨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不过小女婿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赌上一切去做只辛苦的笼中鸟,的确不划算。”
虽不能亲入民间,可有莫寻和小女婿做我耳目,渐知这格史泰并非无能之辈。但是好高骛远,不若亚米尔罕亲和踏实。故而比起嫡次子,老国主更信任自己的长孙,群臣与百姓也大多拥戴王孙。因是嫉恨侄儿在朝野的威望,格史泰最后走那等旁门左道,也是不以为奇。不过这样一来,只会适得其反,令民众更加偏向遭人暗算的亚米尔罕。而收了兵权,也不代表士兵们会效忠于他。
“既然根基薄弱,更该耐心笼络。”
可坊间传闻格史泰性情浮躁,确有几分道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开始就大开杀戒。即使我没有出手相助,只要亚米尔罕设法潜回伽罗,召集部众讨伐叔父,朝野内外定会群起拥之。到时不但格史泰万劫不复,莞菁也势必受牵连……
回首看了眼富丽堂皇的马车,我暗自庆幸莞菁现在甘州,也颇是感佩她的未来老公办事效率极高,已在敦阳内外布置妥当。如无意外,当可顺利夺下敦阳城的制控权。不过王宫内有三千精兵把守,格史泰若是顽抗,虽可强攻,但干戈能避则避。瞥了眼前方端坐马鞍的一个男子,淡问深藏不露的小女婿:“你家师父到底在外惹了多少女人?”
为避fēng_liú债而开始钻研易容术,连带徒儿们也各个精于此道。端详在前开道的冷傲男子,我微眯起眼,点头赞许:“连这欠揍的神情也一模一样。”
许是常年耳濡目染,那等瞧不起人的y险笑容也与他的上司如出一辙。我淡讽一笑,虽和佞人势同水火,不过现在同坐一船,自然希望正往无量山密道入口的未央能够顺利潜入王宫。由此想起昨日莫寻负伤归来的一幕,我看向与未央的替身并骑的男子。
虽未亲见,不过亚米尔罕曾听祖父说过王宫某处确有密道入口,直通山脚。只是内里机关重重,须靠修造者留下的地形图才可安然进出。不过此图为历代国主收藏,亚米尔罕也难辩真伪,我自然反对莫寻和小女婿以身犯险。可这翁婿二人难得同气连枝,瞒着我亲身探过后,确认梵游给的是真图。不过此行可谓险象环生,两人探路时,不慎触到机关。为护时常惹他生气的小女婿,莫寻受了轻伤。而见平日极其冷淡的岳父大人为他负伤,愧疚的小女婿难得孩子气,楞是找出所有的机关,拆得一干二净……
低首望了眼尚未完全成熟的小大人,我失笑。虽事后听他们说起,惊出一身冷汗,可翁婿之间的关系倒是稍有缓和,至少再未听到小女婿故意借百合惹莫寻动气。对这偶如稚童顽劣的小女婿,莫寻也不再成日板着一张岳父面孔,淡漠中也添了几分认命的无奈。
回想他们翁婿二人客气别扭的互动,我抿唇忍笑。不过婿不教,岳母之过,因为自家女婿随随便便拆了人家用来防卫入侵的机关,我也颇是头痛可会引起国际争端,事后又该如何向亚米尔罕交代。回眸瞥向牵着缰绳悠步朝前的俊秀少年,轻一叹,稍稍挪动坐得腰酸背痛的身子,瞅向渐行渐近的嵯峨山谷。
许是居高临下,才有君临天下之感。风格近似伊斯兰清真寺的圆顶王宫依山而建,待十里仪仗浩浩荡荡地抵达王宫,已是半个时辰后。几是颠得散架,下马时小女婿极有分寸地扶了一把,我才勉强站稳。淡扫了眼候在宫门外的伽罗大臣,梵游未在其中,反是先前屡次令他取我性命的老僧头戴圆帽,一身青色华服卓立中央,用生硬的羲和话自报家门后,我笑了笑,故意压低声线,从容与他寒暄:“原是国师大人,如雷贯耳,幸会。”
当初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老先生原是格史泰最信任的幕僚。先前假扮明德寺主持,大摇大摆地出羲和国境后,想必也是潜回敦阳,助主宫变。虽不知来龙去脉,可老国主猝死,定和这y戾的老人家脱不了干系。暗嗤在心,我佯作不识近前老者,对他和善一笑。这个亦食人间烟火的假和尚自然不识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就是当日被梵游掳去明德寺的平凡孕妇,怔楞片刻,即便若无其事,与我叙了会话,直待披着红纱的宫女将德蓉公主扶下马车,率众分立宫门两边。震天迎贺声中,一双交相辉映的姊妹花登上白玉铺就的天阶,朝向灯火辉煌的宏伟宫殿雅步而去。
“如果出了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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