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治国还没反应过来,琛琛跑过去连哭带叫:“姥爷,我害怕,老姥姥……姥姥……妈妈,我要妈妈!”
徐治国一激灵,几步跨进老太太屋,家里每个屋子都杂乱不堪,没有人气。
“妈、妈怎么啦?”徐治国预感到大祸临头,一步一步走近张桂云。
“你娘死了!”张桂云抬起头迎着徐治国,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见徐治国还在往前走,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娘死了,让她儿子和她孙女气死了!”
“死了?”
“死了!”
张桂云的声音在夜空里尖利瘮人。
徐焦氏焦素贞还活着。
当徐治国他们慌慌张张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身上c满了管子。哭得最厉害的是海霞,她几乎晕倒在老太太的身体上。丁文革去联系住院,海燕拿药去了。所以,抢救的医生把徐治国拉到一边沉沉地说:“老太太爆发大面积心肌梗塞,还在左心前区,就是年轻人也很危险,何况老太太80多岁了,救活的可能几乎为零。”最后,医生没有表情地说:“恐怕得准备后事了。”说完就从徐治国的视线里消失了。
这一刻,徐治国愣在那里。现在他仅仅是身份证上编号xxxxxxxxx的徐治国,不再是呼风唤雨的徐局长。对人的生老病死,他是徐市长徐主席也没有用,他只能用他的权利来维持老太太那口气了。他打开了手机。
他知道,过一会儿,各医院最好的专家就会汇聚过来,对老太太进行会诊,采取最尖端的保命措施。但老太太似乎等不了了。
被仪器控制着的老太太突然睁开了眼,这倒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她在招呼儿子,口型像大国,却发不出声音。徐治国含着泪过来,抓住了他母亲瘦骨嶙峋的手,老太太想说什么,但嘴唇只是动了动,说不出话了。海霞一直跪在床头抓着她另一只手,但是老太太突然挣脱开,向外指去,所有的人都在猜测她的意思,但没有谁能破解。门外,徐海燕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琛琛,她不忍心让儿子这么小就面对死亡。
张桂云过去,老太太摇头;丁文革过去,还是摇头;老杏花往前凑,还是摇头。海霞猛地大叫一声:“海燕!”冲出去把海燕拖进来,老太太嘴角向上翘了翘,海燕泪眼婆娑地对她乃乃说:“乃乃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老太太嘴角在动,海燕赶紧把耳朵贴到她蠕动的嘴上,老太太气若游丝,飘渺的声音在徐海燕耳中若隐若现,她说的是:
“海燕,……我对不起你了,我……向你讨样东西,我死了,把……那金锁……给我陪……”
“什么?”海燕一惊,张大了嘴。
“传……传家宝给我陪……”海燕霎时明白了,她赶紧点头,把头凑过来。
“乃乃你放心,我一定办到,拿金锁给你陪葬。”海燕趴到她耳朵上说完了,老太太嘴角翘了翘,谁都看出她在笑。
这是老太太清醒状态说的最后一句话。从这一刻起,老太太徐焦氏的生命之灯虽然在将近40天后才彻底熄灭,但那是植物人,是靠呼吸机、起搏器、白蛋白等东西维持的人造人。她真实的人生在这一刻已走向尽头。
此刻,这种情景很像古代的遗老临终安排遗产,诸如藏金子的位置,阿里巴巴山d的咒语等。而且,徐焦氏的话的确除了海燕谁都没听到,这几句话倒真的像咒语,很快将改变她后人的命运。但老太太不知道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牵挂了。
全家人都以为老太太咽了气,哭得最伤心的是海霞,像哭自己的亲娘;哭声最大的却是张桂云,这真是人生很奇怪的现象,别看平时她们婆媳水火不容,争了一辈子,可真要失去她的斗争对手,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可揪心的事?何况周围的人,连她的丈夫女儿都不和她一心一意,都最大限度地冷落她,瞒着她,只有徐焦氏,最后一刻还在和她吵架。所以,她“妈——”地一声哭得实心实意,把老保姆杏花的哭声硬给吓回去了。
只有徐海燕没哭。
她像被老太太吸走了魂,定在那里,连老太太被推出去抢救她都没有反应。她的魂魄回到了5年前,她乃乃徐焦氏正在那儿,双手捧着一枚镶嵌着巴西水晶的小金锁,在星光下看着她哪。
第三章 老婆的三种养法
徐海燕失踪了。
临走前,她对丁文革说华东六省一市教育系统组织青年教师电教比武,她是教研组长,非去上海参加不可,5天就回来。可5天后,丁文革打电话到学校,学校说徐海燕请假是为她乃乃处理后事。
张桂云气得在病房里就大骂海燕不懂事,护士示意她小声点,直朝她翻白眼。倒是海霞,一直守在病房里劝她妈:海燕是个大人了,这么做有她的道理。
最惨的是丁文革。
琛琛在老太太发病那天晚上受了惊吓,一直咳嗽不住。丁文革下了班去幼儿园接孩子,大班的孙雪老师正给琛琛换裤子呢,中午孩子连午饭都吐了,是孙老师给他洗干净又晾干了。丁文革感激地不停地说谢谢。孙老师摸着琛琛发烫的额头,嘱咐丁文革回去给琛琛熬点大米稀饭,多给孩子喝点水,孩子发高烧都在深夜。她一边说一边用小毛巾仔细地给琛琛擦脸,丁文革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抱起胖儿子就往外走。
孙老师又把琛琛小风衣上的帽子给他戴上,客气地说:“谢什么?我儿子也这么大了……”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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