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听他说完,忽而无声微笑出来。我笑得那样宁静,宁静中有几乎淡漠不可见的胸有成竹和荒凉,仿佛冬r里第一层霜降,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苍白茫然。'下期10月24r更新'
16——玉壶光转(下)
“还记得曹琴默么?”我的话突兀的问了出来。
“是。”温实初的神s顿然一黯,垂手下去,“自然记得的。”他喃喃道:“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缓缓闭上眼,静静道:“是啊!从前的襄贵嫔,温仪帝姬的生母,追封襄妃。”我忽地睁眸,厉声道:“襄妃当r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都一清二楚!”
温实初神s黯然,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细密地仄出来,如寒雨临江,泠泠生冷。片刻,他叹息着仿佛是安慰自己:“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一想起来总是r夜不安,也算是我的一桩亏心事了。幸而温仪帝姬现在有端妃娘娘细心照拂,襄妃死后颇为风光。我才稍稍安心些。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竭尽心力看顾温仪帝姬的身体,也算稍稍赎罪了……”
我冷冷打断他,“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我一起长大,在宫中一同经历的事也不算少了。我有什么好什么不好你也都十分清楚。甚至曹襄妃之死,你是不情愿的,恐怕你心里也是埋怨我的……是不是?”
他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怔怔道:“这……我……”
我微微蹙眉,幽幽道:“慕容世兰一死,我要对付的只剩下了曹琴默。可是她是那样小心谨慎的人,要制造一个她失足溺毙或是意外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要捏造一个罪名给她只会让她反口来谋害我。既然暗杀不成,只能下药一着了。你一直在太医院素有慈名,医术又精,又肯怜弱惜贫,她才肯放心些。何况咱们下给她的药,只是魇镇心神,让她梦魇更甚,再使其心力衰弱不继,这才无声无息置她于死地。”我看他一眼,“也难为你了。”
温实初深深望住我,道:“为了你,我总是肯的。”
我颇有所动,微微颔首道:“你一向心地好,是断不肯动杀机的,当初也是犹疑了许久。要不是为了帮我,你又怎么肯呢……如今想来,我也觉得当时太很心了些。只是人在其位,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襄妃又是那样聪慧精明的人,知道我不少把柄,我是断断容不得她了。”
温实初双唇微抿,有一点坚毅的棱角。他其实也算是个好看的男人,稳妥而忠厚。他轻声安慰道:“嬛妹妹,你总是善心的,只那一回稍嫌狠辣了些。”
“是么?那么杀余氏和华妃,我也不算狠辣么?”我缓和了语气,轻缓道:“我善心也好,狠辣也好,你都看在眼里。咱们这样熟悉,彼此知晓,也算得是亲近了。可是若说到男女之情,谁又不愿只把最好的一面给他看,不好的全都藏了起来。你却是知晓我的秘密太多了,若与你一起,我只会觉得不自在。你也未必会忘记我的不好,若这样朝夕相对又有什么好,何必这样彼此为难。”
温实初大受打击,他低头,眉如卧蚕蜷曲。他右手紧紧抓着左手,用力地,有血红的印痕泛起。他克制着道:“我小小一个太医,在你眼里,总是不好,总是一个无用的人。”
我柔声道:“你的好我自然知道。若说做太医,你年轻有为、医术高明,颇受皇上器重;若说做丈夫,你一定会是一个好夫君,疼惜妻子,百般照顾。可惜实初哥哥,比如喝茶,我喜欢喝‘雪顶含翠’这一味,而普洱再好再鲜美,我偏偏不喜欢,难道就能说普洱不好么。只是各人喜好不同罢了。”
他喃喃自言自语,“你是说,我在你心中便是那杯普洱。”
我低低道:“实初哥哥,你是很好很好的,可惜是我无福,没有办法喜欢你而已。”我捧着玉壶道:“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份情谊,我是担当不起了。可是洛y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我却是十足心领了。我心中永远视你为亲为友,永远都会。”
他的双唇有强忍凄苦而成的不饱满的弧度,衔了清愁和几许柔情:“视我为亲为友?可惜都不是我想要的啊。”
我亦是凄楚相对,“实初哥哥,这世间,咱们想要的,何曾能真正得到的。我在宫中挣扎多年,不过是想求得一分真心,两分平安,可是连这也不可得,反而落到今r地步。”
他见我难过,劝道:“虽然到了如今地步,可不幸中之大幸,你离开皇宫,也是个自由之身了。”
我心中难过得似被一只手紧紧揪着,却不愿在温实初面前落泪,极力忍耐着道:“我虽然离开后宫是非之地,可是我父兄身受的苦楚我不能忘,我的姐妹和女儿都在宫中,当今的九五至尊是她们的夫君、父亲和主子。就算我身在宫外是个自由之身,可是那些年的事情我何曾能忘得掉,我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么即便我身子自由,心也不得自由,rr受苦。”
他想要安慰,便欲伸手过来,我忙缩了缩手,他的神情略略尴尬,忙掩饰了下去,只得道:“嬛妹妹,你别难过。”
我别过头,极力忍住眼中欲落的泪水,“皇上对我这几年……实初哥哥,我亦不怕对你说,对男女之情,我亦算是死心了。所以你对我怎样说,都是无用。如今,再怎样苦再怎样难,我只想在甘露寺中好好住下去,诵读经文来安自己的心。”我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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