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没有回答。
他伸出手去,先是摸到薄薄的一层床单,后来摸到她的头发,向上探过去,总算摸到她的额头,感到温度正常,不禁松口气。此刻离她近了,渐渐能看清她的睡脸,眉头紧皱,嘴角眉梢一团愁虑烦恼的神色,紧闭着的眼睑处有泪水在微微闪光。
许承宗伸手把她搂住,沉睡中的她终于醒了,睁开眼,刹那的迷茫。
“望舒,做噩梦了?”许承宗搂着她,刚睡醒的她显然没有完全清醒,靠在他怀里,似乎回忆着梦境,仍在不停地抽泣。
“梦见什么了?”他轻声问。
“我梦见……我在地里背柴火……”一片黑暗中,她哭得很伤心,脸靠着他的肩窝,很快他的背心就被眼泪浸湿了,“天很冷,我手冻得僵了,那柴火像山一样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用手勒着绳子,想快点儿跑到家里,可我跑不动。我心里着急,越着急,越是走不动,后来手上开始疼,我低头看,手指头都被绳子勒掉了。我吓坏了,浑身也冷得发僵,我开始往家里跑,想烤火,可没有手指头我点不着火柴,我让我妈帮我,她不但不帮,还在一旁笑。我急得哭了,小宝过来帮我点着火,我烤着烤着,发现旁边的小宝浑身上下都是火,我不停地大哭,带着他往后面的井边跑,到了那儿,我正想打水给他浇上,谁想到小宝掉进井里了。我着急啊,不停地喊他,他却越来越向下沉,我一边急得哭,一边想跳下去救他……然后你就来了!”她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人从他肩窝挪开,双手掩面,低声抽泣。
许承宗静静地听着,伸出手又把她揽在怀里,沉默着一言不发,后来听她哭声轻些了,他才道:“你太累了,做这样的噩梦是因为平时c心过多,以后别这么自己。”
她没有说话,哭声慢慢止歇了,她叹了口气,情绪平定,双手抱头枕在屈起的膝上,一动不动,似乎平素那个沉默寡言的她又回来了。
许承宗伸手将她向里推,望舒从膝上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没回答,向后躺下,头枕着双手,眼睛看着房顶道:“躺下吧,我在这里陪你。”
望舒吓了一跳,回头愣愣地看着他,惊道:“什么?”
他好像没听见她的惊讶,只是伸出手,拉着她的人向后倒下,有力的胳膊把她单薄的肩膀搂得紧紧的,对她道:“睡吧,我在这里陪你,别害怕。”
“我没害怕。”她低低地反驳,用手掰开他搂着自己的胳膊,起身道,“你走吧。我半夜惊醒,总是睡不着,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你以前也惊醒过?”他没动,仍旧躺着。
“嗯。”
“都是同样的梦?”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三部分(22)
“不完全一样。有的时候挺吓人的,到处都是死尸、血水之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到这些不好的东西。”她叹了口气,这样孤单脆弱的夜晚,有个人说话,真的很好。
“我以前也常常做噩梦。”他突然说。
望舒有些惊讶,他这样强壮的人,竟然也做噩梦?
“那时候我刚刚进监狱,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半夜在木板床上惊醒,常常盼着身边有个人跟我说说话……可惜一直没有。每次吓醒之后,都想着我母亲什么时候能找人,快点儿把我弄出狱。”他瞪着黑暗中的房顶,跟她说着心里的事,因为光线暗,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语声低沉,显然心中并不好过,“现在出来了,父亲已死,母亲病重,才发现跟在狱里没什么不同,我还是孤单一个人。”
宁静的午夜,静得冷清,静得人不知不觉打开心房,说着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
她叹了口气,自己何尝不是一样,梦中惊醒,面对的总是一室的孤单和无助。
“这世上的事总是不如人意,你说是么?”望舒悠悠地说,“你要是没杀人,现在可能早娶了小南;我哥哥要是没有吸毒贩毒,我嫂子也就不会离家出走,我现在也就不用这么辛苦。我大哥上次回来,急急匆匆地,我忘了提醒他,坐了这些年的牢,可有后悔?若是后悔了,现在可有决心做个好人?”
说到这里,望舒看着许承宗的脸道:“杀了你父亲深爱的女人,你觉得歉疚么?可有后悔?”
“我后悔没有救得了她。”他低声喃喃道,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望舒没有听清,问了一句。
许承宗摇头,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没什么。”他脸转过来,眼睛深深地盯着她,问道,“我要是说我没有杀人,你信么?”
“你要是没杀人,警察怎么会认定你呢?”她看着他的眼睛,夜深时分,迷蒙的光线里,他的眼睛亮亮的,像两块磁石吸住她的目光,内心瞬间迷糊起来……他说他没有杀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对她笑了一下,很好看的笑容,却带着自嘲的神气,像是回忆起往事让他觉得很无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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