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傲面色一恼,剑眉一竖,刚想发作,却见白未央大步将魏公公搂入怀中,明黄的龙袍与乌黑的发丝顿被刺目的鲜血侵染,红艳的绝望又悲怆。
魏公公倒在白未央怀中,气息已是微弱至极,艰难的喘了几喘,老眼带泪,凄凉的呼喊一句:“陛下,老奴…。老奴放不下你啊!”
喊完,头一偏,手一垂,竟是硬生生的大睁双眼断了气——他死不瞑目!
白未央眼前一黑,几欲当场晕眩,然还存最后一丝理智支撑,缓缓将魏公公尸身撒了,木然起身,双眸僵直:“魏公之死乃他咎由自取,但终究服侍了朕十六年,且人死灯灭万事皆休,未央祈求皇舅赐他死后殊荣,厚葬了吧!”
白傲老脸一沉,双目圆瞪:“陛下还是如此妇人之仁!”
白未央嘴角一勾,艰难道:“那,便皇舅如何处置吧!”话说完,僵硬的抬脚离去,举步间宛如踩在云头,飘忽似梦。
回了寝宫,眼前开始模糊,看不清眼前端茶递水的小太监容貌,看不清龙床桌椅位置,只觉整个宫殿都在摇晃,一分为二,二分为三。连站,也站不稳当,头重脚轻啊,宛如溺酒的醉汉。
身躯几晃,最后终是难以支撑,低咳几声,呕出一摊黑血,便晕眩过去,再无知觉。待睁眼时,殿中暗黑一片,低咳几声,还未等唤人,就见沈岸自帐外走进,惊喜又暗哑的呼唤:“陛下醒了?”
白未央微一蹙眉,艰难的起身,虚弱道:“什么时辰?”
沈岸大步跨到桌旁端杯清水递到白未央跟前,沉声道:“子时,陛下可要传膳?”
白未央目光怔怔的望向窗外,并不接水,只木然问道:“老贼可有异动?叶修与颜司明可有接到京中?”
沈岸微微一叹,心中又怜又痛:“老贼并无异动,叶修与颜司明也已接回,陛下无须挂心,保重龙体要紧!”
白未央闻言面色一松,颓然靠到床头,微微闭眼。片刻,眉宇间又浮现哀伤之色,低喃道:“魏公死了,是朕亲手将他杀死。”
沈岸神色一痛,默然垂首:“臣已经听说了,只恨今日不在朝上,才任由陛下被那老贼欺凌!”
白未央闻言,又回忆起那株兰芝玉树,那神仙般的人儿啊!清净又高洁的立在一侧,一言不发,一语未出……
微微闭眼,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若非如此,难道还奢望他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吗?
他是那老贼嫡子啊!怕与老贼一般,早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待夺了皇位将她扫地出门甚至千刀万剐!
可,她无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蹙眉思虑片刻,沉声道:“其一,去老贼府中下聘,其二,择吉日,要本月吉日,其三,代朕草诏,册立右相白慕尘为凤君,纳政之礼,喜服,皆由你与国师全权操办。”
沈岸面色一变,先是哀伤,后是悲愤,甚至不顾君臣之仪,灼灼的与白未央对视:“陛下当真要如此纵容老贼?陛下可知今日早朝一落,那些大臣们都把老贼的门槛踏破了!他们个个都在向那老贼臣服献媚!陛下此诏一出,无异于是向老贼示弱,将天下拱手让人……”
话未说完,便被白未央厉声喝断:“住口!”
沈岸稍稍一怔,犹是不甘的想要继续:“陛下……”
话刚出口,又被白未央拦下:“你当朕愿意?你可知守城的九门提督已被调换?你可知城中上下宫内宫外皆是老贼人马?你可知朕今日亲手杀死魏公是何悲痛?而若不听他任他,朕这傀儡,怕也早成了刀下亡魂!”
沈岸被白未央一连喝问几句,面色愈加哀痛灰颓,可,事态如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隐忍,还能如何!
暗暗咬牙,低喝一声:“知道了,臣这就去办!”
话说完抬脚就欲出门,刚迈两步,又被白未央喝住:“等等!”
沈岸身形一顿,却并未回头,只听白未央在身后低道一声:“选址帮魏公建个衣冠冢,待朕大婚之后便去祭拜。”
沈岸听到“大婚”二字,心中更凉,略一点头,逃一般的大步跨出殿门。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宜嫁娶,破土,安葬,入宅。
女皇白未央与右相白慕尘大婚,举国欢庆。
子初三刻十分新任凤君白慕尘驾凤撵由摄政王府出行,从东长安街至西长安街绕行一路,寅初二刻五分由乾清门而入,在乾清宫停了凤撵。接了司礼递的苹果与宝瓶,跨了内务府预设的火盆,与白未央行了坐帐礼,喝了合卺酒,吃了子孙饽——名正言顺的成了一家人。
月上西稍,一众宫人将白未央与白慕尘折腾个遍,终于揣着鼓囊囊的赏钱眉开眼笑的退了出去。
众人一走,便只剩下一对新人。
烛火摇曳,月光朦胧。白慕尘在烛火与月光照映中愈发显得英俊脱俗,身姿修长,剑眉斜飞,清澈透亮的眸,英挺的鼻,微薄的唇……
心心念念想了几年的人儿啊!如今真真就在眼前,白未央望着那张俏脸,却是莫名悲伤,心思悠悠的飘远——假如不曾生在帝王家,假如她与他皆是普通百姓,那么此时此刻,一定会很幸福吧!
走神之际,听白慕尘轻轻开口:“未央。”声音轻轻浅浅,有些温柔,亦有些生疏。
只一句轻轻浅浅的呼唤,却叫白未央心尖一颤,默默回头,刚好对上他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白慕尘又道:“未央可还记得你八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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