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斐问:“你们在一起几年?”
沈丹霄道:“我四岁多入门,十二岁时师父仙逝,二十二与师兄决裂——也算不上决裂,大约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吧,师兄从来不理这些。”
孙斐不笑了:“将近二十年的师兄弟,怎会……”
沈丹霄难得与人说这些,道:“我与他性情南辕北辙,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他说的话我听不懂,他做的事我也看不懂,怎么还能相处下去?”
孙斐吐了口气:“就这样?不懂就问啊,你们是师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
沈丹霄道:“的确不好说。”
孙斐识趣地不说了,转回之前的话题。
“武盟哪里有意思了?”
沈丹霄道:“武盟里来来往往许多人,形形色色,我看着时已经觉得很有意思了——我从前没与这么多人接触过。”
孙斐笑出来:“你当看戏呢!沈盟主,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
他不过是玩笑话,沈丹霄却道:“我自然算不上什么好人,我是师兄一手教出来,他是这么一副样子,我怎可能学好?”
孙斐笑容滞住,本要说他开玩笑,不知怎地,竟说不出口。
沈丹霄低头看自己摊开的手掌,轻声道:“我做过坏事,比师兄坏多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并不凶恶,反而比平常更为柔和,唇角微勾,竟是一副笑模样,声线轻得似是耳语,却叫孙斐听得遍体生寒,不敢与他说话,转头认真捣鼓炉子。
没一会儿他道:“热好炉了!我还要回观瀑楼,不多留了。”得了应允,拔脚就走,半点不迟疑。
沈丹霄见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心情平静。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样人,自己又怎会不清楚,师兄自然也知道。
当年越饮光一时心动,想要攀上世间最高的那座山,听说世间最巍峨的乃是折罗漫山,不远千里,远赴关外。
沈丹霄知道他行事冲动,放心不下,偷偷追上去,与他一道上了山。
折罗漫山四季寒冷,主峰更是常年积雪,二人遇上一场大雪,在暴风雪里迷了路,又引发了雪崩,眼见越饮光遇险,沈丹霄脑子一热,冲出去救人。人没救着,一起遭了难,被雪流一起被卷到了万丈深渊下,四面环谷,幸好积雪甚厚,他只摔断了一条腿。
越饮光从小便最烦他,虽见他为救自己落难,反倒嫌他多事。
沈丹霄行走不便,生怕被他扔下,见他满脸不喜,吓得浑身僵硬。
往日师兄发火,他还能逃,这回腿一断,没地跑去了。
越饮光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通,见他还在原地,过了会儿反应过来他如今是跑不了的,一时有些得意,道:“沈丹霄啊沈丹霄,你这可是自找的。”
沈丹霄心道:我若不是为了救你,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他咬住唇,泪水仍忍不住,一颗颗落下来,才一会儿就哭花了脸。
越饮光最恶他哭,歪腰掐了他下巴,道:“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怎么跟从前没两样?”
沈丹霄十二岁时,身边只剩师兄一个人,十六岁时,也只有师兄一个,师兄待他从没变过,他又如何长大?下巴上对方的手气力用得太大,他被掐疼了,竟把眼泪疼没了,只拿一双哭红的眼盯住对方。
越饮光凑近看他脸,道:“你做什么跟着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沈丹霄疼得身体颤抖:“你……你是我师兄。”
越饮光道:“我可没把你当师弟。”
他说了这话,手底下倒松开了些,沈丹霄没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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