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弟弟回家感到万分高兴。“喂,冥冥,等等我,有话跟你说……”那熟悉身影,在走廊转角处,又消失不见。恒夜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扶著墙骂:“臭小子,我越叫你溜得越快,你是存心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也许他是真的听不到。
恒夜心中一阵抽痛,御医曾告诉他,小殿下的左耳失去了听力。弟弟在挨了他一个巴掌後,耳朵就听不见了。是他打坏的。恒夜无比自责,只怪自己当时气得有些失控,没想到後果,扬手就教训弟弟,结果对他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冥冥,你是不是恨我了?等缓过一口气来,恒夜快步追了上去。
平时弟弟最喜欢去的地方,他一个一个地找。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一样。
“哥哥,哥哥,找到我,快点找到我。”好像还能听到那孩子快乐地对他撒娇。
恒夜突然想落泪,但他却笑了:“放心,这一次,一定能找到。”
兜兜转转,每个地方都找遍了,最後来到弟弟的寝宫,如果连这里都没有,他实在想不到冥夜会到哪里去,或许方才只是自己眼花,弟弟根本没回来过?
“冥冥……”推门而进,冷清的宫殿,里面好久没人住了,床铺摆设还是维持著主人离开时候的模样。他看到露台上坐著一个人,瘦削的背影,一头灰白的长发,在阳光下像泡沫一样虚幻,一碰就破。那孩子回头看他,脸上是干净无瑕的笑,很熟悉很熟悉,跟过去一样。“哥哥。”
原来自己没有眼花,冥冥真的回来了。
冥夜扬扬手里的酒瓶,“陪我喝一杯如何?”
“你好闲情逸致啊,”恒夜走到露台上,那里云雾弥漫,伸手可以捉到空中棉絮般的青岚。而他,曾经抱著弟弟,从这里纵身跃下。此时此刻,两兄弟并肩坐著,一幕幕的往事,那些一起走过的岁月,开心的,悲伤的,爱也好,恨也好,都随著云絮被风吹散,飘到远处,遥不可及了。他坐在弟弟身边抱怨:“我忙得不可开交,哈,你却躲在这里喝酒?”语气倒是宠溺。他拿过杯子,替自己倒满一杯,仰头灌下。由於身体不好,他的饮食一直受到严格控制。上一次痛快畅饮,恐怕是八辈子前的事了。
直灌了三杯烈酒,他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感觉恁地痛快。难得旁边的弟弟一点都不阻扰,只托著头微微笑看著自己,由得他放纵,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酒精松懈了神经,让埋藏在心底的那些事,那些最真实的感觉,可以打破重重顾虑,轻易从嘴巴说出来。
“冥冥,对不起,你的耳朵……那时我是气过了头,你还怪我吗?”
“啊,”冥夜想不到好不容易见了面,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哥哥开口提的第一件事会是这个。什麽事不比这个重要?他不是应该先跟自己聊聊目前无尽地宫的进展吗?冥夜搔搔头:“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算你那天不打我,这耳朵迟早也会坏掉。况且,我也确实该打。呵呵。”笑得很勉强。
连恒夜都看得出来,弟弟的眼神有点怪异,藏住很多话。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他只是敷衍著自己努力做出笑的表情。“迟早也会坏?什麽意思?”这小家夥说话跟打谜语似的。
“唉,没特别意思啦。”冥夜糊弄过去,把话头转到正题上:“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吧?”
魔君要顿一顿,才明白弟弟说的是让无尽地宫面世的时间:“定在下一个月圆之夜。”
冥夜“哦”一声,喝了口酒眯眯眼:“倒是个好日子。”他舒服地伸伸懒腰,又托著下巴遥望远方:“到了那时候,顺天城就要沈入海底了。”他追溯著往事,像又看到了跪在神族面乞求的自己,记忆那麽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哥哥,也许你不知道,顺天城是我去求天帝,向天宫借钱才建起来的。呵呵,”他又笑了,“像乞丐一样,当我心里想著自己的族人,尊严啊什麽的根本不值一提,头一低就磕下去了。族人都骂我对天宫卑躬屈膝,其实背地里我做过更多丢脸的事,他们不知道。”
魔君吃惊地看著弟弟,对这些,他真的一无所知。顺天城建好以後,大家就住进来了,一切像是理所当然的。从没想过为什麽魔族能在天宫最富庶的地方能建起一座城,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被仇恨遮蔽了眼睛,心中一直怨天尤人,只想著报仇,跟敌人同归於尽,至於其他的,都没有想。
而弟弟是唯一在仇恨中拥有一双冷静眼睛的人。
冥夜又说:“其实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我把所有剩余的资金都投入了无尽地宫的建造中。反正我们已经够狼狈了,正好趁机向天宫乞怜,让神族觉得我们已一无所有,放松警戒,还施舍我们一大笔钱,於是,顺天城就建起来了。”
恒夜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羞耻得无地自容,在魔族最艰难的时候,他没有出过一份力,坐享其成,还一直怨恨弟弟弑兄篡位。他轻轻说:“对不起,冥冥,我都不知道……你也,从来不跟我说。”
察觉他的不自然,冥夜赶快打住:“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提醒你,顺天城只是一个用来过渡的工具,无尽地宫才是真正把族人带往自由的希望。我已经把这个希望交到哥哥手中,我的任务就此结束了,该怎麽利用这座堡垒,以後全看哥哥的意思了。”
恒夜听出不妥,暗自心惊,一把执起弟弟的手:“冥冥你为什麽这麽说?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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