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口得清理。”花重低头仔细看他颈侧被刀刃划破的地方,血勉强止住了,可实在令人后怕。
南雪飞入城中、不停往他身上撞的时候,身上羽毛沾着沈庭央的血,被雨水一冲更浑身都是,花重此生从未后悔,可那一刻,他悔恨得几乎要失控。
他的小王爷说到做到,自己对自己下手的这一刀若再狠点,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花重要放下他去拿药箱,沈庭央已经哭得没力气思考,本能让他恐惧地抓住花重衣角,一个完整句子也说不出,只无助地摇头,目光哀哀,求他别走。
花重的心都快碎了,只好将他打横抱起,走到屋子外间拿了东西再回来,给沈庭央仔细处理好伤口。
“换身衣服好不好?”花重柔声问他。
沈庭央点点头,两人身上衣衫都被雨淋湿,花重给他脱了衣服,将他抱进浴桶,自己换一身单衣,挽起袖子给沈庭央洗头发。
沈庭央安静地趴在浴桶边,左手始终攥着花重一片衣角,半晌开口,带着委屈的鼻音,低声问他:“侯爷,咱们成婚罢?”
花重嵌在他发丝间的手指顿了顿,道:“倒也不必,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
“城楼上那个人是谁?”沈庭央闷闷不乐道,“我回不来,他就变成第二个了,是不是……”
花重仔细给他洗了头发,在他额头亲了亲:“本侯今后定当守身如玉。”
他越说,沈庭央越委屈,咬牙切齿地作出恶狠狠模样:“他竟然敢碰你,还那么近的说话,我可在城楼下站着呢。当小爷不是个喘气的吗?没见爷手里提着刀?”
“想尽办法你也不走,是我的错,就不该赶你。”花重五指扣住他的手,深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明明被他逗得发笑,却眼眶微微发红。
“那你嫁给我赔罪。”沈庭央手臂伸到肩后,勾住花重的肩,“或者我娶你。”
花重就笑,又很认真地在他耳畔说:“阿绾,嫁给我吧?”
沈庭央在水里转过身,哭过的双眼却灵气更足,怔怔看着他。
花重又说:“阿绾,愿不愿嫁给我?”
沈庭央细长的手指攀在浴桶边沿,大眼睛轻轻眨了眨,终于点头:“愿、愿意的。”
花重郑重地吻他额头,笑得很温柔,如墨眉眼,鬓若刀裁,沈庭央再次沦陷在他的美貌中,立刻乖得不得了。
夜色寂静,城中远处隐约有喧闹混乱声传来,沈庭央侧耳细听,问道:“城里的人很慌吧?”
“疫病未平之前,恐慌会一波接一波,今天已经暂且压下来一回。”花重对他说。
沈庭央回过头望着他,明澈的眼里只有花重,轻轻咬着嘴唇,手指勾着他的手,向自己这边拉了拉,无声发出邀请。
“要一起?”花重笑着问。
沈庭央脸颊微红,点点头,略不安地在水中坐直。
浴桶足够大,花重脱了外衣进去,将沈庭央勾到怀里,一边抚摸他身体,一边细吻他颈侧,吻得他软在怀中,勾着花重脖颈微微喘息。
两人低声彼此耳语,身体紧贴着,沈庭央被花重抱出水,裹了他的外袍,被放在床上,始终不离他怀抱。
他缩在花重怀里,不住轻蹭他颈窝,不安地撒娇,花重的心都要化了,认真地吻了他额头一下,道:“进了这城就不能随意出去,明日起给你划一片范围,不许乱跑。”
沈庭央听话地点头,可一闭眼就是独自站在城外的那两个时辰,倾天盖地的雨,花重不让他进城,黑暗与绝望笼罩四周。
他勾住花重的肩,在昏暗中碰了碰花重的鼻尖,想要吻他,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一吻只落在他脸颊。
沈庭央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从方才起,花重就未曾深吻过他,甚至明显在克制着什么。
“你今天脸色很不好。”沈庭央试探着说,心里一阵慌乱,“这宅子里怎么没几个人?”
花重默了片刻,道:“明天带你上城楼,从高处看看。”
沈庭央不由轻轻攥住他衣襟:“侯爷,你说实话。”
“小王爷想听什么?”花重平静地问。
沈庭央:“到底怎么了?我问的是你,不是这座城。”
“阿绾,冷静点。”花重怕他撕开伤口,把他按在怀里。
他无奈笑了笑,“我们小王爷最聪明,什么都瞒不过。”
沈庭央声音发颤:“你是不是……染了疫病?”
短暂的沉默后,花重终于开口:“是。”
沈庭央浑身僵硬,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一片空白,花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呼吸,阿绾别怕,呼吸,听我解释。”
沈庭央这才猛地大口喘气,抓紧花重的手臂,睁大眼睛试图看他,可光线昏暗,只能瞧见些许轮廓。
“黑瘟疫从染病到死亡,有三个阶段。”花重等他呼吸恢复正常,将他箍在怀中,轻拍着背脊安抚,“首先是接触后三日内,除了耳后泛起红色血点,没有其他症状,也不会传染;其次是症状初显,皮肤溃烂、哮喘、浑身无力,此时就要隔绝开,否则会染给身边的人;最后是迅速恶化,水米不进,骨骼发黑,两日内暴亡。”
沈庭央摇头:“你……”
“昨晚镇压隔离了一批暴|动者,早上,耳后已经有了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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