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护着谁呢?”他用自己的额头撞向我的额头,凶狠地瞪着我,眼珠子像泡在血水里似的猩红。
“我,能护谁?”我努力地做着吞咽的动作,发出一些无意识的□□。本能想去扒开他的手,理智拽着它悍妇般撒泼打滚。好累啊,好痛啊……某一瞬间,我漆黑的脑海里闪过一道银光——壬琛,不要放手,就这样结束我的痛苦。
眼眶炙热得像是要把眼珠子都烤化,火辣辣的液体滑落脸颊——是血吗?不知道这样的死相会不会让父王他老人家觉得丢脸?就这样去了阴曹地府他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儿子?早知如此就该好好谋划一番,想个死相稍微体面些的死法。
他忽然泄去几分力道。稀薄的空气游进肺里,神思稍稍清明就觉得双腿站不住,一个劲儿地向下滑,我费力撑住墙壁。汗水早已打湿贴身衣物,黏哒哒的贴在皮肤上,最要命的还是我不受控制地拼命咳嗽,咳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啊——我感叹着,当王爷当到这份上,也算是奇闻一件了吧。
“王叔,你要护着谁呢?”他轻柔地循循善诱,通红的眼睛里刻满深沉的痛楚:“说一说啊,昨晚你陪着谁一起守岁的,啊?”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大概是中了邪吧。我周身的力气仿佛花园里的杂草般被人连根拔起,清扫得干干净净。身体止不住下滑,双手轻浮得像是遇见救命稻草似地,努力伸长去攀住他。
他愣怔片刻,忽然紧紧抱住我将我揉进怀里。
我脆弱的肺部一下子受不住那么激烈的挤压,不过也可能是我着急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咳嗽陡然加剧,非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肯罢休,混乱中,我推开他。
连滚带爬地跪伏到一旁,迭声请着罪:“请皇上恕罪,罪臣该死。”
我听见他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到我跟前慢吞吞地踱步,脚步声越来越沉重,向空气里激射出愤怒的火花。我提心吊胆地竖起耳朵,等待暴风骤雨。
“王叔,起身吧。你怕是不记得了,小时候不懂事我也如此跟王叔玩闹过。”他冷不丁地变得和善起来,连语气里都充满怀念。
我谢礼,弓着身子站起来。他越是如此,我越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只是不知道王叔何时与袁今变得如此亲近?”语气里似乎还带着笑意,只是那眼神阴森得像极乱葬岗上突然燃起的鬼火:“连除夕佳节都要一同守岁,难道已是两情相悦——?”
“还请皇上不要戏弄臣。袁大人为人正派,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前途可期,与臣这种人牵扯不清,白白耽误了人家。”
“不是袁今。那,难道是小七——”
我抬头狠狠瞪他一眼。
他抓住时机猛地贴近我,鼻对鼻眼对眼:“那你告诉我,为何要打破除夕夜一同守岁的约定?”
我不停后退想要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他却咄咄逼人地步步紧逼。
“我不记得与你有此约定。”
“打我十岁起,除了你带军的那四年,哪年除夕不是你我同度?”
“如果这样就算立下约定,那打我十二岁起,年年除夕都是肃喜陪在我身边……”恰好我退到柱前,他一拳捶到柱子上,使足了全力,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入右耳,着实苦煞它。
急促粗重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看着他素来沉着冷静的神情被愤怒控制,惯常骄矜的面颊渐渐变形,我都忍不住感叹,何苦来哉。
“陶安!”泪水流出他的眼眶,我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自己哭了:“你别装傻!”
他哀求着。
我想说,好想将那些缥缈的想法变成句子说出来,再不说我害怕那堆积的词语,日复一日积攒下来的情绪会冲垮我的身体,洪流般浩浩荡荡地毁灭我辛苦建立起来的防线。我的手想要拭去他的泪水,抚上他的脸颊;我的手想要抱住他的身体,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我的声音想要告诉他——壬琛,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攥紧双手,绷直身体,摆着无动于衷的表情,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皇上,我们都长大了。以后的除夕,你理应陪在皇后妃嫔、皇子身边才是。”
“肃陶安!——陶安,那年在西北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嗯?——陶安,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不要这样推开我——”他用力捏住我的肩膀,手有多用力声音就有多么轻柔。
多亏那种骨头都要粉碎的疼痛,我才不至于心痛到昏厥。
“好好的怎么又扯到西北?”我努力笑得慈爱些,努力做得像一个包容后辈无理取闹的长辈。
“陶安,在你眼中我就这么傻吗?傻到分不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躲避我?”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愤怒,本意是不想让他痛苦,可是看着他每一拳都打进棉团后逐渐崩溃的样子,让我由衷地深切地厌恶自己。我盯着他身后的朱漆铁弓,好像看到父王虎着脸责备我的优柔。真是郁闷呐——
“你还记得那面铁弓吗?”
他没有回头,闷闷不乐地答道:“记得,你父王五十二岁寿辰时父皇送给他老人家的寿礼。”
“小时候,我一度十分羡慕父王与先帝两人既是骨肉至亲又是知己,甚至很开心在艰难求生的皇家,我们俩也能够效仿父王与先帝之交。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偏离了轨道,等我回过神……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怀疑父王与先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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