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垮了,连意志也垮了?
他站起来,对黎夕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下车时唯恐黎夕头晕,莫静尘扶了他一把。黎夕失魂落魄,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匆匆下车,赶到后面。
后面的马车停下,侍卫打起车帘。黎夕一头扑进去:父王,母后!
秦娆抢上去一把抱住儿子,失声痛哭:夕儿,夕儿,你还好么?
黎夕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下来,却拼命忍着。他安抚地抱了抱母亲的身子,在她耳边低语:儿臣很好,莫静尘他没有为难我。儿臣来看看父王,父王他
扭头对上黎越的眼睛,那双眼睛却是呆滞的,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黎夕扑跪在他脚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心痛如绞,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灼烧:父王,儿臣来看你了
黎越垂眸,呆呆地看着他,好像在仔细辨认他。好久,才喃喃道:你是夕儿?
黎夕骤然一喜,泪水滚落下来:是儿臣,是夕儿。父王,你还认得我?
黎越又呆了片刻,茫然道:你怎么在这儿?那天孤听宫人说,太子殿着火,你已经被烧成焦骨他想了想,忽然笑起来,孤明白了,孤也死了,所以,我们在黄泉见面了
秦娆掩面而泣,哭得浑身颤抖。
莫静尘站在车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向旁边侍卫下令:立刻请军医过来,为黎越看病。
侍卫躬身应命。秦娆却突然放下手,扭头盯着莫静尘,双目赤红,眼里射出的恨意如地狱幽火,咬牙切齿道:莫静尘,你是来看我们的丑态么?你欣赏够了么?让夕儿留下,你滚!我们大王不用你医治,他会自己好起来的!
莫静尘身边的王府侍卫个个变色,谁敢对他们王爷如此不敬?
莫静尘却神情平静,淡淡地看着秦娆:本王若想看你们出丑,便该让你们披枷戴锁,坐上囚车。你这样故意激怒本王,难道是希望黎越真正疯掉?若是如此,本王成全你便是。说罢轻轻拂袖,转身便要离去。
不!等一等!黎夕的声音突然响起,从未有过的慌乱。
莫静尘止步,却没有回头。
请王爷派大夫来为家父看病。语声艰涩。
莫静尘转过身来,黑亮的双眸中带着洞察一切的深意,一字字道:你希望他清醒着,哪怕是死,也要带着尊严?
那醇醇的语声令黎夕蓦然心颤,为什么,最了解自己的竟是这位最大的敌人?为什么,到此境地,他仍然会顾及他们的尊严?
他咬了咬唇:是。
那好,你随我回马车里去,我现在就派人来为他看病。
你!你这是要挟我么?
不,我只是怕黎越发起疯来会伤害你。可这句话莫静尘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摆出一副若是如此,你待如何?的样子。
黎夕强忍着气,转身跪到秦娆面前,苍白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低声道:母后保重,照顾好父王,儿臣去了。
虽然有大夫为黎越治病,可黎越的状态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大多数时候他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偶尔才会清醒片刻。
可是谁也不敢料定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黎夕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沉默。他想象着父亲发疯的样子,想象着他要用这副样子出现在大胥帝与自己那班王室成员面前,那种耻辱的感觉就活活将他撕裂。父王,你真的疯了么?你连最后的尊严也彻底毁了么?不,不,那不是你。
记得当初你下令攻打大胥时,你是那样踌躇满志,张扬而狂傲。可现在,你那样卑微、那样不堪,那样生不如死。
莫静尘看着男孩隐忍的痛苦,心里也泛起涩涩的感觉。
你要明白,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才是个八岁的孩子,却已经懂得男子汉必须活得扬眉吐气、俯仰无愧,你父王难道不懂?他既种下了因,便要自己去品尝那个果。他深深看到男孩眼里,郑重的样子不像在对一位年幼的孩子,倒像在对自己的朋友。
黎夕无语,他不得不承认,莫静尘观人入微,他所说的话,句句都有说服力。可是,为什么他仍然不甘?
大军终于抵达京城,太子莫惊风亲自出城迎接莫静尘。看着那位白衣白袍的少年将军从马上跃下的矫健身姿,莫惊风眼里露出赞许之色。
莫静尘见到自己的兄长,喜出望外,紧走几步,上前撩袍跪倒:臣弟拜见太子哥哥。幼时称大皇兄,即至莫惊风被封太子,兄弟间便多了层君臣关系,莫静尘改称他太子。可莫惊风却觉得这太子二字有些生分了,便让他称他太子哥哥。
莫惊风伸手扶起他,拍拍他的肩,笑吟吟道:五弟打下南寰,劳苦功高,父皇龙颜大悦,这次必定又要重赏你了。
莫静尘谦然微笑:臣弟只知为国效命,不求赏赐。
莫惊风拉着他的手登上车辇,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弟弟,把莫静尘看得有些发窘:太子哥哥
莫惊风戏谑地笑道:你打了这么久的仗,皮肤还那么好,没有变黑,也没变粗糙,莫非我五弟果真是玉做的?
莫静尘脸上一红。他对这位皇兄从小敬畏、顺从,在他面前一向规规矩矩的。没想到此番刚回来,就被莫惊风打趣了一回。
莫惊风见他脸红,知道这兄弟在外打仗雷霆万钧,而平时却是谦谦君子,面皮比较薄,于是转而说起正事:父皇有命,所有人犯一律押入崇恩馆,派禁军把守。审理之事已移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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