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我的允许的谢杰里科夫放慢了脚步。慢慢地向尼古拉接近。当两人并肩而行时,我听到谢杰里科夫在问:“尼古拉上尉,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尼古拉没想到谢杰里科夫会突然和自己说话,不由慌乱了一下,接着才努力保持淡定地说:“请问吧,中校同志,只要我能回答的,我一定要给您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首先想问问您,上尉同志,”谢杰里科夫用和平时一样的腔调问道:“您在被俘前,是哪支部队的?”
“按照条令那样来报告吗?”尼古拉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问了一个听起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是的,”谢杰里科夫肯定地回答说:“就按照条令那样的回答。”
“报告中校同志,”尼古拉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被俘前,是第63步兵军军长彼得罗夫斯基将军的部下,当部队在突围时,我和几名战士因为抬着将军的遗体,和大部队失去了联系,结果重新陷入了德国人的包围,不幸被俘。”
听尼古拉说起彼得罗夫斯基将军,谢杰里科夫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他接着又问:“既然您是彼得罗夫斯基将军的部下,那么为什么又会加入到德国人一方呢?”谢杰里科夫的问题,也正是我想知道,我也放缓脚步,侧着头努力地想听清楚尼古拉的回答。
尼古拉先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中校同志,假如我说是因为贪生怕死,才被迫加入德国人一方的,您相信吗?”
“我相信。”谢杰里科夫出人意料地说道:“我曾经和卡尔波夫上尉谈过,他就曾坦白地告诉我,德国人当时把所有的战俘都召集起来,当众宣布:愿意加入德军附属部队的,可以马上获得自由,否则就全部枪毙掉。”
“卡尔波夫上尉说的不错,我也是在同样的情况下,才加入东方营的。”尼古拉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还记得那天德国人把战俘营里所有的人都召集到了开阔地,两千多战俘以百人为单位,站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一名懂俄语的德官带了几名德国兵来到一个方阵前,大声地问有没有人愿意加入他们,愿意加入的就出列。
在第一个方阵前,他连着喊了好几遍,但所有穿着囚犯的战俘都低着头,谁也没搭理他。德军军官见没人响应他,顿时发火了,扭头冲后面的士兵吼了几句。随着他的喊声,那些士兵冲进队列,把方阵第一排的战士抓出来,命令他们脸朝地上躺下。当战士们遵照他们的命令躺下后,他们就对着他们的后脑勺开上一枪。接着又再次冲进队伍将第二排的战士抓出来,让他们趴在死人的身上,接着开枪射击。
战俘营里不光有男战俘,还有不少的女战俘。我们都认为德国人对男战俘凶残,对女战俘也许会网开一面,没想到他们这帮畜生,连女战俘也不放过,依旧是把她们从队列里抓出来,让她们趴在地上。当女战俘们驯服地趴在地上,他们就像屠杀男战俘那样,毫不迟疑地冲着女人的后脑勺开了枪。”
听到尼古拉说到女战俘,不禁勾起了我的心事。想当初我也曾在柳班被俘过,如果不是凑巧遇到托马斯上校的出现,我早已和其他被俘的指挥员一样,被德国人枪毙了。想到这里,我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假如此刻有个德国人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没准我就会扑上前直接掐死对方。
“……被打死的女战俘一堆,男战俘一堆。德国佬根据他们的道德观念认为男女不能混杂在一起,因为这太不成体统了。而且他们在屠杀战俘时,还严格地遵守着时间,每到半个小时,这些因杀人而累得精疲力尽的德国佬,就会准确无误地来到战俘营墙边的阴凉处,吃点东西再喝点饮料,以便能有足够的体力继续杀人。
当时,让我万分震惊的是:为什么我的这些战友要选择逆来顺受地趴下等死呢?是由于痛苦的折磨使他们精疲力尽呢,还是因为被祖国抛弃而盼望早些结束痛苦地磨难呢?一遍是无辜的人们在等待死亡,另一边的人却在旁若无人地吃喝着……”
尼古拉的遭遇让谢杰里科夫嘘唏不已,所以语气也变得越发友善:“于是您在德国人问到您的时候,您就选择了加入他们?”
“是的,中校同志。”尼古拉继续说道:“在问到第九个方阵时,战俘们已经被前面的屠杀吓坏了,但听到德军军官的问话,马上就有一个人壮着胆子从队列里站了出来,要求加入到德军的队伍里去。有一个人带头,其余早就发生了动摇的人就更站不住了,也纷纷跟着站了出来。德军军官让几名士兵把站出来的战俘带到了一旁,随后把方阵里剩下的战俘一个不剩地杀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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