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他在一旁陪坐,望着龙渊的侧脸,眼中渐渐流露出猜疑和戒备。
伺候在旁的小宫女也察觉了异状,偷偷问公子寒:“陛下近日和龙渊公子闹别扭了么?”
公子寒正伏案作画,闻言抬头笑笑:“并不曾,何出此言?”
他对下人一向和善,宫女便鼓起勇气直言道:“我见龙渊公子日日勤政,对陛下又好的不得了,为人夫君一丝错处也挑不出来,但陛下却好像不愿意亲近他。”
说着突然红了脸,羞怯的嗫嚅:“陛下的身体也早已经大好,一直同公子分房而睡……”
公子寒的目光骤然凌厉,一抬手腕,抓起案上的墨锭狠狠砸在宫女脚边,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住嘴!可真是朕管教不力,这种不知羞耻的话都说的出来,朕的起居也是你能议论的?”公子寒大声呵斥,见宫女吓得哆嗦,也知道是自己话说重了,摇头道:“这些话你在此说也便罢了,不要在他面前提起。”
缄口沉默了一会,眼中闪过复杂情绪,很快又归于平静,淡淡道:“有些忌讳,就算是他也犯不得。”
说罢安静的提笔继续作画,纸上画的是几杆墨竹,一蓬兰草,想到宫女方才的话,手腕忽然一抖,一滴墨汁沿着笔尖滴下来,在本该留白处溅出一个大而圆的黑斑。
公子寒望着那墨迹发呆,看的久了,恍惚觉得它在眼前逐渐扩大,一直化作头盔底下一张阴森的脸,几颗牙齿从腐烂的嘴唇呲出来,又一转眼,还是病中情景,只见大殿冷寂空旷,床前帷帐被风吹起,龙渊端着药盏坐在榻边,身旁立着一名身穿黑袍头戴黑帽的鬼差,面色惨白,手握镣铐,吐着一尺来长的红舌头望着自己。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龙渊回头冲那鬼差一摆手,用口型道:“无常退下。”
眉宇间不动一点声色,仿佛面对的不是人人闻之变色的索命无常,而是日日进屋打扫的宫人。
明知还是幻觉,公子寒忽然胃中作呕,扔了手中毛笔,捂住嘴冲了出去。
有些话,若再不说出口,即便自己再习惯忍耐,也要憋死了。
秋日的天空爽晴,迎面吹来的风里带着隐约凉意,公子寒紧了紧披风,大步朝水云殿走去,到了地方却不进龙渊卧房,穿过中庭拐了个弯,直接朝偏殿走去。
偏殿收拾的比正殿还气派,门口一对威武的石狮子,石阶雕刻五瓣莲花,向上直通进打开的青铜殿门,殿前一块大匾,书写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洞明斋。
取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之意。
龙渊不问政事的那段时间,这里一直被当做库房锁着,后来公子寒卧病,龙渊代理政事,便重新修葺了偏殿,当做议政书房,终日门户大开,递送奏折的臣子可以随时出入,若真有急事,哪怕是半夜三更,也可以由管事太监安排与龙渊会面。
公子寒身体初愈时曾来过几趟,发现满屋竟无一张熟悉面孔,原来龙渊为广开言路,新选了大批胸有丘壑的年轻才子做帐中幕僚,这群人在家乡做书生时就已经崭露头角,有的锋芒毕露,有的沉稳隐忍,有的诡计多端,因为彼此熟悉,又彼此不服气,说话辩论都像在打哑谜,有时发话者一个眼神,其余人就能看透机锋,激烈辩论下去,颇有春秋士子之风。公子寒坐在一旁听政,只觉得越来越摸不着头脑,龙渊也无暇顾及他,因此来了几次,索性就放手不管了。
慢慢的,公子寒发现这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也没有自己说话的必要了。
书房依旧热闹,隔得老远就听见里面的吵嚷之声,公子寒推门入内,只见一屋子人或坐或立,龙渊坐于上首,捧着一盏茶,正掀开杯盖往水面轻轻吹气,手指白而修长,端的是一副冷眼旁观的做派。
这表情公子寒最熟悉不过,先皇在世时,众皇子一同读书,他总是这副神情坐在角落里,但每次太傅以为他走神出言刁难,他都能一字不差的答出来,像有什么耳听八方的神通。
神通,他确实身有神通,公子寒忽然闭了闭眼睛。
众人听见门响,抬头看见一位衣着极尽奢华的清俊少年站在门口,都有些诧异,公子寒知道许多人未曾见过他,尴尬的解释:“朕……朕是皇帝。”
这样的出场未免寒酸可笑,公子寒也后悔不应该害怕打扰众人,就没有让太监提前通报,果然,一位面容桀骜的武将最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了,又纷纷跪地行礼。
龙渊也跟着扬了扬唇角,神情颇有被心上人惦念的骄傲,将茶盏放在一旁,带公子寒走进一间内室,关了门便把他按在雕花壁刻上,两手握着他暖热的腰身,故意问道:“怎么来这儿了,是不是想我了,嗯?是不是想我了?”
强迫他亲热一会儿,又笑道:“大家在议论重修北疆防御的大事,我现下不得空,你在这等一等,议完了再来陪你。”
公子寒原本一直摇头躲他,一遍遍思索时机是否合适,见龙渊要走,忽然冲口而出道:“你是什么?”
话说的不得当,一慌神就把想了千万遍的言辞忘在了脑后,他一字一句重复:“龙渊,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许多年前,公子寒带着那小乞儿进宫,曾经眉眼含笑的问他你是谁,如今一起熬过艰难险阻,为他散去万年修为,心甘情愿替他遮风挡雨,将原本能容下天地万物的一颗心,学着收成一点,装着妒忌和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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