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霸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案上,眼神一变,眉头紧锁:“张郃疯了?”
他不是没预料到过这种情况,只是经过仔细的分析,对于以万计的大军来说,这种战术要求极高,简直和让拿惯了大锤的铁匠绣花一样,有些强人所难。就算他成功了,这个时间窗口也非常小,成功的机率不大。
可是,正因为这个计划看起来不合理,当战局往这个方向发展的时候,魏霸还是有些不太敢确定张郃会采用这种最亡命的办法。这不太像张郃应该做的事情,反倒有点像周胤。
所以魏霸说,张郃疯了?
他不相信张郃会疯,但是他不得不防着张郃会疯。他立刻下令,中军的步卒做好接应的准备。魏风只有五千骑,如果张郃只是想发动侧翼攻击,分攻正面阵地的压力,派出五六千骑兵冲杀的话,魏风还能挡得住,如果张郃将一万骑全部压上,那魏风可就危险了,溃败在意料之中,他必须做好让步卒接应的准备。
命令传了下去,整个大营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所有的将士都冲向自己的岗位,等候着进一步的命令。
这时,田复已经和魏风杀在一处。
双方兵力相当,魏军胜在经验,这些人都是跟着张郃、田复征战多年的悍卒,骑术精良,武技高强,更重要的是他们战斗经验丰富,互相之间配合默契,集体冲杀时能够互相掩护,协调攻击。而魏风所领的五千骑士相对来说实战经验少一点,胜在装备好,他们身上穿的是全是魏家铁作出品的精甲。防护能力比魏军的制式札甲好,也更轻便,手里拿的也是更加锋利的战刀、长矛。他们都是陈到帮着训练出来的,依照的标准就是蜀汉最精锐的骑兵——白毦兵的标准,经过大半年的训练。他们虽然初经战阵,却依然不可小觑。
一开始,双方就使出了所有的本事,竭尽全力的想压制住对方的气势,将形势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战马奔腾,箭矢飞驰。喊杀声震耳欲聋,双方都杀红了眼,不顾生死的猛踢战马,极尽可能的保持速度,持续不断的冲击对方的阵地。
一枝枝利箭带着不祥的厉啸,飞上天空。刺破寒风,射入一个个温热的身体,溅出一朵朵血花,惊起一声声惨叫,却没有太多的人去关心。双方都将速度加到了极致,箭刚刚离弦,敌人就到了面前。速度慢一点的甚至来不及放下弓弩,敌人的刀矛反光就照亮了眼睛。他们嘶吼着,双腿夹紧战马,双手握紧武器,向离自己越来越的敌人发起攻击。
魏风挥舞着似矛似戟的三刃长铩,纵马奔驰,长铩划出一道道弧光,接连斩杀数名魏军骑士。他从小习武,力量过人,比长矛、长戟要重上一倍的长铩在他手中轻盈无比。展示出了不亚于在重甲士手中的威力,面前无一合之将。
他和田复相隔十余步擦肩而过,几乎能看清对方凶猛的眼神,甚至不忘举起手弩,向对方射了几箭。可惜在混乱的战场上。在他们之间有无数匹战马在奔驰,他们的箭都没能射中对方。
魏风扔掉了手弩,举起长铩,继续冲锋。骑兵练成以来,这不是第一次参加战斗,在谯郡的时候,他已经和夏侯霸率领的魏军精骑交过手,不过那只是零星的接触,如此规模的骑兵冲杀却是第一次。他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敌人的热血更激发了潜藏在他心里的杀气,他猛催战马,越战越勇。
田复没有那么激动,这几年,他一直没有停止战斗,早就习惯了这种纵马奔驰的激情,他甚至有些鄙视奋勇冲杀的魏风。在他看来,为将者,不仅要勇,更要有智,只知道冲锋战斗的人,充其量只是一介莽夫,不可能独当一面。张郃决定将主攻方向设为侧翼,也许就是看中了魏风的鲁莽。从双方的阵型可以看得出来,魏风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在什么地方。
如此一来,取胜的机会又增加了几分。
与魏风不同,田复不屑于亲手斩杀多少敌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指挥上。他穿着最坚固的战甲,身前身后围绕着重重叠叠的亲卫,根本不可能有敌人冲到他的面前,让他斩杀。他不是怕死,他要确保整个冲锋阵型保持完整,这样才有可能完成预定的任务。
魏风的阵型是标准的雁型阵,攻击力最强的骑士冲在前面,像大雁坚硬的喙和修长的脖颈,直冲敌阵,意图穿透敌阵,将对手一分为二,后面则是横阵,像大雁展开的双翅,用厚实的阵势去冲垮敌人,尽可能的杀伤。
而田复的阵型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的中军也突前,但只是稍微突前,冲锋在最前面的是两翼,经过四五里路的奔驰,两翼的千人队已经领先整个大阵三百多步,如同反掠的翅尖,将敌人反围了进去。
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伤魏风率领的这五千骑兵,而是绕过他们,杀伤的任务自然有后面的张雄来负责,他们的任务是绕过魏风,冲击魏霸的中军。
所以,魏风现在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魏军的主力在两侧,中间的阵势非常单薄,他很轻松的就穿越了田复的大阵,眼前豁然开朗,然后便看到了远处的烟尘。
魏风有些吃惊。他知道张郃手下有一万多骑,是他的两倍,但是张郃的步卒不多,他要同时面对邓艾和周胤的夹击,必然要留下一定的骑兵做预备队,不可能把一万多骑全部派上阵。可是现在,在田复的身后居然还有一批数量不明的骑兵,他就有些搞不清张郃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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