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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人马跑了好几个时辰,早已又累又乏,无奈总坛的马教使说过,申时一刻必须赶到大白镇,周岷心中愤懑,却不得不遵令而行。将士再累也都咬着牙赶路。
幸好今日白莲教起事时所穿的衣着仍是明廷卫所军队的暗红色制式军服。而追堵他们的六卫三万余大军也是同样的制式军服,周岷下令抛了旌旗,如此一来,天津城郊方圆全部都是穿着大明军服的将士。各乡各庄里保分不清谁是叛军谁是朝廷王师。几个时辰过去。竟也无惊无险。
走到离大白镇还有十里左右的大张庄时,官道旁边的小山腰上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声音激昂顿挫。颇具节奏。
领头的周岷一楞,接着忽然高举右拳,三千人马顿时停步。
深吸一口气,周岷朝山腰吐气开声:“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请教山上是我白莲教哪支香堂的兄弟?”
开场的这句诗是白莲教行走江湖的切口,即江湖黑话,跑江湖的虽然都是些粗鄙汉子,但黑话都是很文雅很有意境的,从古至今皆然,比如脍炙人口的“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这句楹联对仗工整简洁,显然意境深远,当然,至于后面紧跟着的“摸啥摸啥,脸怎么红了”之类的黑话,必是座山雕麾下某个没文化的痞子凑字数的狗尾续貂之作,其意yín_dàng之极,大失韵味。
周岷的这句诗也是如此,江湖话来说,这叫“盘海底”,即打招呼,摆堂口的意思。
原本这些话大逆不道,不该大庭广众之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过如今周岷和三千将士已然公开反了朝廷,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周岷话刚落音,山腰的树丛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穿着很普通的农妇衣裳,眉目容貌却绝色倾城。
周岷一楞,接着大喜过望,眼眶顿时泛了红:“红阳女!”
远远瞧去,唐子禾的神情略有些激动,很快恢复了以往熟悉的淡漠神色,见周岷和他身后的三千多人狼狈的样子,唐子禾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
山丘很矮,唐子禾从山腰走到官道只费了半盏茶时辰,她的后面跟着葛老五等几名老弟兄。
周岷激动得还未开言,他身后一名百户却忽然站出来,指着唐子禾大怒道:“原来你就是红阳女,你这叛徒!弟兄们,马教使说了,凡我白莲教众,见此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咱们一起杀了她!”
唐子禾的身份一直未对外公开过,哪怕是三卫里的白莲教徒,知道她身份也极少,周岷算一个,至于这位百户却没资格知道,若非刚才周岷脱口而出,旁人不可能知晓。
锵!
百户拔刀出鞘,欺身便上。
一柄雪亮的钢刀毫无征兆地架在百户的脖子上,周岷的神色已从激动变得淡漠,冷冷道:“郑百户发号施令好不威风,好不煞气,当周某死了吗?”
郑百户没想到周岷竟会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不由又惊又怒,受制于人却不敢发作。
唐子禾正眼都没瞟郑百户,她看着周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周岷,你们终究还是发动了。”
周岷索然叹道:“总坛严令,周某不得不遵,我带兵多年,岂不知此非起事良机?然而马教使却……”
话说到这里,周岷再次重重叹气,闭嘴不语,眼眶却泛了红,仓促起事,猝手不及,好不容易经营数年发展起来的六千余教众,仅一次突围便死了一半,剩下这一半又要深陷朝廷的重围之中,而且周岷敏锐感觉到,马四拿他们作棋子的意图越来越明显,周岷怎能不又悲又怒?
唐子禾愧疚道:“有始却无终,是我对不起大家……”
葛老五却忍不住怒道:“非是唐姑娘有始无终,实是马四欺人太甚,竟设伏欲害我等性命,我们已不被白莲教所容,为求活命,唐姑娘不得不带我们反出白莲教,白莲教总坛为掌天津香堂兵权,他们连老脸都不要了,今日总坛杀我们,岂知明日不会对你们如法炮制?白莲教如此无情无义,亏你们还傻乎乎的给他们卖命!”
周岷神情有些复杂,个中因由他岂能不知,只是不便点明罢了,看着唐子禾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转移话题问道:“红阳女,你们已……离开白莲教,为何还在天津附近?躲在这小山上却是为何?”
唐子禾一滞,眼神不由往山腰一瞟,山腰的树影深处,有一门架好的攻城火炮,正等着收割秦堪的性命,然而此刻人多嘴杂,此事怎好明言?
于是唐子禾勉强一笑,道:“天津方圆全乱了,无论官道还是山路,朝廷官兵来往不绝,我们躲在山上只想避避风头,等风声小了再作打算。”
顿了顿,唐子禾道:“你们呢?听说你们卯时起事,为何到这般时候了却还在天津城附近?我以为你们会攻城然后夺取海港,扬帆出海求自保,你们率众突出朝廷重围却是为何?周岷,你是带兵多年的老将,避重就轻之兵法难道不懂吗?”
周岷面色羞惭而愤慨,叹道:“我焉能不知避重就轻之道?可是马教使严令我等回师,申时一刻以前赶到大张庄,以我三千之众伏击朝廷钦差秦堪……”
唐子禾眼皮一跳,呆了片刻,接着眼中怒色大盛,瞪着周岷森然道:“周千户,你好不容易领弟兄们突出重围,如今天津周边方圆四面皆敌,朝廷大军对你们围追堵截,这个时候你不远走高飞,却还领着弟兄们回师自己往那火坑里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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