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破烂最忌捡到卖都卖不出去的废物,王守仁也怕,捡到这些一无是处只会夸夸其谈的官儿,在他心里,这些官儿比废物更差劲。
一支军队要想拥有战斗力,统一的指挥是第一要素。这些日子,王圣人半路捡来的大官们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论官职,王守仁是汀赣巡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平时期职权确实堪比钦差大臣,然而在与朝廷失去联系的战争时期,这个巡抚可委实有点不够瞧了,特别是捡到了一些挂着侍郎,佥都御史之类虚衔的官以后,整支军队的上层便陷入了争权夺利之中。
事实证明王守仁捡来的这些人不仅仅是废物,还是一群祸害。
一支深入敌后的数万人的军队,不论歼灭了多少反军,收复了多少城池,仅凭“深入敌后”四字,便足可彪炳史书,功劳赫赫了,对这支军队的指挥权,谁不会眼红?
勾心斗角愈演愈烈之时,千古圣人王守仁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绝非善类。
他当着所有大官们的面,下令将一名挂着南京户部侍郎虚衔的知府吊起来抽了一百鞭子,场面很黄很暴力,而且特别重口味,看一眼忍不住脸红心跳······
侍郎被抽得半死的同时,王守仁也掌握了对这支军队的绝对指挥权,至于平叛以后有多少愤怒参劾他的奏疏,他要面临多少攻讦谩骂,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
深山不知岁月,连王守仁自己都不记得在山林里待了多少时日。
一个阴沉的灰蒙蒙的清晨,两名派出去的探子潜回山中腹地。
半柱香时辰后,所有的将领官员们聚集王守仁身旁,一双双眼睛盯住了王守仁身前一张残破的地图,地图上,“南昌”二字分外抢眼。
“时机到了!”王守仁冷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身旁的伍文定和戴德孺神情犹为兴奋,他们是最清楚王守仁战略意图的人。这些日子餐风露宿茹毛饮血,躲在这深山里不见天日为的不就是今日这一刻么?
“大人欲攻南昌?”所有武将官员齐吸了口凉气。
“对,我要攻克南昌!”王守仁布满风霜的脸上神情非常坚定。
之前所有欲参劾王守仁的官员们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不少人嘴唇蠕动,看样子似乎想和王守仁来一次谈判谈判内容无非是“只要你不带我们集体自杀,我们可以不参劾你”之类。
“南昌是为宁王百年经营之地,兵多将广,守卫森严,何以攻之?”问问题的官员看王守仁的目光像看疯子,药石无医的那种。
“夜袭。”王守仁的回答简洁得令人发指,对待废物的态度王守仁无法勉强自己做到犹如春天般温暖。
“兵法云:五则攻之,十则围之,可如今守城之士是攻城之士的数倍你怎么攻下南昌?”
“今日之前反军数倍于我,今日之后南昌守军必不超过一万。”王守仁的语气仍是那么笃定。
“何以见得?”
“逆贼朱宸濠已下定决心与安庆王师决战,南昌之兵已尽数遣往安庆,南昌几已是一座空城。我等趁此良机聚而攻之,南昌必克。”
众人神情惊疑不定,仔细盯着王守仁那张平静而睿智的脸许久,终于渐渐肯定了这家伙-不是故意要领着他们集体自杀,于是众人的表情渐渐松缓下来。
“攻不攻南昌,本官倒有一些陋见……”一名大官捋着胡须准备漫长的夸夸其谈。
王守仁抬头看了看天色收起了面前的地图,很不客气地打断了这位官员的话:“既知陋见,何必多言?今晚子时造饭丑时开拔出山,三日内兵临南昌城下,两个时辰内拿下南昌城否则各位便与王某一起殉国吧!”
“南昌毕竟是反军老巢,朱宸濠若率军回援,何以应对?”
王守仁抬眼望向遥远的北方,语气平淡而坚定:“朱宸濠回不了援,安庆有秦堪。他知我,我亦知他。”
知己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喝酒聊天战场两端无言的默契才能验证知己这种感情的存在。
王守仁终于领着这支七拼八凑捡破烂般捡回来的军队走出了江西饶州的深山,向南昌开拔而去。
不愧是千古圣人王守仁的用兵之道实可谓诡谲多变,不可捉摸。
大军开拔的同时,无数探子已先行潜入了南昌及其附近的村庄城镇,开始满城大散传单标语。
在九江府吓得朱宸濠不得不退兵绕道后,王守仁似乎尝到了舆论战和心理战的甜头,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次的传单标语里,王圣人又一次给自己的脸上贴了金,他号称自己麾下三十万大军,是从湖广和福建调来的卫所精锐,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牛皮吹得这么大,也不知王圣人有没有脸红。
正德三年九月廿一深夜,王守仁领着一支四万人的残破军队,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南昌城外。
“此次攻城,王某志在必取,所有人不论文官还是武将,三鼓息而不附城者,杀军!四鼓息而未登城者,杀将杀官!”
杀气腾腾的战前动员令所有武将文官们齐齐变色,看着王守仁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大家终于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这姓王的家伙绝非善类。第二,——这孙子是玩真的!
也不知王守仁是不是早就存了把这些比废物还不如的文官干掉的念头,这回下的军令可谓缺德至极。
子夜深更,四万军队在南昌城下静静地休憩了半个时辰后,随着队伍中总旗,百户和千户们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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