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堪无比坦然的面孔,朱厚照的脸微微扭曲,二人互相对视着,院子里渐渐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良久,朱厚照幽然一叹:“你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可这座江山终究是朱家的江山,秦堪,你若是我,你会怎样做?”
秦堪亦垂睑叹道:“我已被逼到绝境,再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我若倒下,妻子儿女满门皆戮,我十多年倾付无数精力心血改变的世道从此人亡政息,大明再次走回到老路上,我秦堪的存在仿佛一场不留痕迹的黄梁幻梦,陛下,你若是我,你会怎样做?”
马车回城,秦堪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唐子禾自知心虚,一直瑟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不敢说话,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马车一路沉默着回到京师东城的外宅,秦堪和唐子禾下了马车,抬脚刚跨进大门,却见门外大道尽头,丁顺一脸惶急地匆匆赶来。
“公爷,不好了,钱宁在天津大开杀戒!”
秦堪一楞,跨进大门的脚立马收了回来,侍卫们情知事关重大,很自觉地四散开来。
“继续说。”秦堪冷冷道。
丁顺擦了把汗,怒道:“这钱宁昨日刚到天津便下令将天津知府,三卫指挥使以及天津水师总督全部锁拿,并且将锦衣卫天津千户所的千户当场杖毙,今日更是收集了知府衙门,三卫指挥使司和锦衣卫千户所的来往公函,派兵封了天津东港,驱逐造船民夫万人,锁拿天津港商贾百余人,并且亲赴天津水师,以搜捕白莲教余孽的借口,将水师的总兵,参将,千户等将领一举拿下,当即宣布这些人与白莲教有染,审都没审便当着水师上万将士的面枭首示众,有水师将士不服,喊了几声冤枉,却正中钱宁下怀,当即又拿了上千名将士斩首,再下令水师全体将士缴械归营,不得擅动,等候朝廷处置……”
秦堪越听脸色越青,浑身气得瑟瑟发抖,捏着拳头狠狠骂道:“王八蛋!他还翻天了!”
丁顺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道:“公爷,钱宁此举分明受了新皇的指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姓钱的在天津杀这么多人,最后七弯八拐肯定牵扯到你身上,一旦罗织的罪名足够,接下来朝中言官便该上疏参劾,那时朝中舆声四起,新皇再来个顺水推舟,削除宁国公之爵,公爷无职无爵之人,新皇再要对付你岂不是更容易了?”
秦堪牙齿咬得格格响,却不发一语。
不知过了多久,秦堪渐渐冷静下来,忽然问了一句貌似无关的话。
“今日城中可有动静?”
丁顺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明明满脸得意,却装模作样叹气:“今日城中有大动静,四百多位大臣承天门前请愿,却横空窜出来一百多军士,说是奉了圣旨,当场杖毙了一百一十三位大臣,大明立国以来仅见的惊天大血案呀……”
一脸心虚的唐子禾原本支着耳朵听二人说话,说到承天门死了一百多位大臣,而且据说是圣旨下令杖杀的之后,唐子禾的眼睛渐渐发亮,眼中兴奋之色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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