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终于迎来了反噬。
哪怕曾经被开膛破肚,羽鸿意也没这么疼过。
此时他却还有一种比疼痛更强烈的感觉,仿佛一种将要失去什么的惊惶。
“孩子啊……”羽鸿意冷冷笑道,“你要离我而去了吗……是啊,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孕育你……”
汗水滴落在地上,浸得四周的泥土都是一圈深色。
若是失去了这个孩子,他会如何?这是原主离去前最深的牵挂,是原主最大的遗愿,也是原主之所以允许他占据这个身体的最大条件。若是这个孩子离开了,哪怕他连同这具身体也一起失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羽鸿意没有祈求这个孩子的留下。
没有向这个孩子祈求,没有向神明祈求,没有向他曾有过的任何一个信仰祈求。
他按住肚子,齿门紧咬,浑身颤抖,目光却冷冽。
羽鸿意冷笑着问,“你又是否有资格……成为我的孩子呢?”
他的另一只手扣在地上,扣得指节都成了白色,泥土都被扣进了指甲缝里。
“不是什么东西都有资格成为我的孩子的。”羽鸿意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是洛兰-阿修米亚……赫贝尔大陆唯一的王……我的身边不留弱者。”
就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只巨蛛正在朝他这边靠近,是之前没有被慎思杀尽的漏网之鱼。它发现了落单的羽鸿意,伸出狰狞的口器,猛地朝地上这蜷缩成一团的身影袭来。
犹如电光石火,前一刻还插在那蛛王体内的兽角,这一刻已经被抽了出来,又狠狠从此蛛口器正下方捅入。
巨蛛停下了动作,时间宛如静止了。直到羽鸿意再度将兽角抽出,握在手中,这巨蛛才一下子塌了下来,砸在边上,害羽鸿意被泥土溅了一身。
羽鸿意所谓的弱者,不是武力上逊色之人。人都有潜力,只有很容易就死掉的,才叫弱者。弱者总会离他而去,他也曾为此痛彻心扉,现如今却已经麻木。唯有能在困境中挣扎留存之人,才是他所需要的。
晴思如是,慎思如是,这个孩子亦如是。
“孩子啊……若你离我而去,不是我的损失……是你我无缘。”
☆、第十九章
慎思不知道自己在奔跑中过了多久。
他沿着那些巨蛛袭来的方向一路而去,被一堆又一堆新冒出的巨蛛围堵袭击,身上的伤口拉了一道又一道,不多时就变成了一个血人。但他的脚步从未停过。
他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东西,不知道身上这种黏糊糊的感觉有多少是自己的血又有多少是那些东西浇到他身上的汁液。他还曾不慎被蛛网粘上,于是将那整块皮都切了下去。
到了后来他是麻木的,只依靠本能行动。
思考因为失血变得困难,他便干脆放弃了思考。反正,在他的心里,他会死在这个地方。
死亡是可怕的,但和一辈子的自责相比,也就不那么可怕了,不是吗?
不……不是的啊……
明明已经决定赴死,却不停有东西在慎思耳中细语,告诉他,他是应该活下去的,无论如何也应该活下去。哪怕一无是处,哪怕一事无成,哪怕躲躲藏藏,哪怕一辈子是个懦夫,他也应该活下去的。
为什么?
之前路上羽鸿意的那段对话,忽然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只有我活下来了。”
“这是你自以为命大的理由?是你炫耀的资本?”
“不,这是我所背负的。”
是啊……所背负的……谁又没有所背负的?谁又不是肩膀上压着别人的命才活到现在的?活下去,他背负了太多,必须活下去……但是,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到了后来,就连这种事情,慎思也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的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晃着画面,仿佛过去的记忆不停被翻弄。
最后有两个画面定格在了眼前,无论如何无法被抹消。
第一个,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男人浑身裹着黑衣,身形十分精瘦,落在慎思眼中却仿佛山一样高大。他挡在慎思面前,将一切都挡在了慎思的视线之外。哪怕一道尖利的爪刺从前胸穿到后背,鲜血溅了躲在后面的慎思一脸,这个山一样的背影也从未动摇。
十年之前,五岁的慎思第一次知道何谓山林。就是这个带血的背影,护住了他离开那片山林前的最后一个时辰。
他来到新的国家活了下来,那个如兄如父的强大男人却被永远留在了山林里。
另一幅画面,是在那之后不久的事情。
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站在那儿,看着慎思仿若行尸走肉般的模样,咧开嘴角露出傻气的笑,将手中那块馒头掰开,分了一半给他。馒头很不干净,像是在哪里被踩过两脚似的,却是当时她浑身上下唯一的吃食。
“我们都没有家人,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家人吧。我比你大,你该叫我阿姐。”
清脆的童音从记忆最深处翻了出来,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十年的相依为命,他们早已经是真正的家人了。
他不能死,他也不能再抛下家人。这其实并不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是他之前想岔了。这两个目的同样重要,全都需要他拼尽全力来达成。
慎思已经濒临涣散地意识猛地一清,发现自己已经立于巨蛛巢穴之内。
大大小小的巨蛛尸体堆积如山,被他踩在脚下。眼前是一只无比臃肿庞大的巨虫,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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