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副将不只是中山王之后,料来是带兵卓绝,武功赫赫的,只是这文笔,亦是非同凡响,老徐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也算是异类奇葩。
他回到帐中,奋笔疾书,洋洋洒洒上千言,待写的差不多了,将这一沓书信吹干了墨迹,折叠好了,放入信封之中,还未打上火漆,外头却有亲兵来报,道:“将军,赖都督来了。”
徐副将大大咧咧的道:“狗娘养的东西,来了就来了,鬼吼个什么,我和赖都督,兄弟也,他来了这里,还需通报么,直接进来说话就是了。”
果不其然,赖俊便掀开大帐的帘子进来。
赖俊毕竟是多疑之人,据说城内又传了书信给徐景明,不免还有几分狐疑,索性巡视各营经过了这里,便骑着马带着一队官兵来看看。
此时他踏步进来,便看到徐景明的案头上有两封书信,只是大剌剌的丢在那里,徐景明呢,则是笑嘻嘻的迎上来,道:“赖老哥,你好,你好,不知你远道而来,还未倒履相迎,实在罪过,万死,万死啊。哈……赖老哥近来整肃各营,真是一番新气象啊,我听说各营有识之士,莫不欢欣鼓舞,都说赖老哥带来的气象如久旱甘霖,来,来,你坐,上座。”
上座,自然就是案牍之后了。
赖俊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案后,他的目光,自然也就落在了案上散落的书信上。他微微一笑,道:“徐副将在修书?却不知是给谁。”
徐景明一听,顿时来了劲头,道:“自然是给那郝贼,郝贼真是胆大包天,说实话。在来之前,我尚且不知他包藏祸心,不晓得此人有多可恶。更是不知,此贼坏在哪里。朝野内外,都说他是贼,可是贼是什么样子,我却是闻所未闻,可是自从此子三番修书过来,对我软硬兼施,又是破口痛骂,我他娘的终于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为涨咱们三军士气,他竟敢来挑衅,我自该挺身而出,化笔为刀,狠狠痛骂此贼一番,偏生他竟是厚颜无耻,非但不怒,反而依旧来信,你说。这广州城的城墙,怕也未必比他的脸皮厚实吧,他既然要找骂。我岂有不应之理,也幸赖我自幼聪颖,家中长辈,又大抵是文武双全之辈,有他们悉心调教,自也有几分斤两,我看了他的书信,便晓得报效朝廷,为君分忧的时候到了。我和你说,此等人万万不可等闲视之。要骂他,既不能如软绵绵的读书崽子那般细雨轻风。这未免太过无力,不足以震慑此等险恶之辈。却又不能学那乡野村夫,效那粗鄙之事,这虽然骂的痛快,可是终究,是把自己拉低了。我仔细琢磨,细细思量,思虑再三,终究,想了个两全其美的骂法,赖都督,你乃高明之人,想必也是识货的,今个儿,我就给你见识见识…”
徐景明说罢,便开始叉着腰,眉飞色舞,继续道:“这其一,要先礼后兵,自是要称其为兄,咱们谦虚一些,得自称为弟,赖都督,你可切莫轻看了这谦词,咱们终究都是有头有脸之人,万万不可与那粗鄙的下九流之辈一般,这是客套,客套之后,才是……这其二……”
赖俊本想捡起案上的书信随手来看,可是听到徐景明说的滔滔不绝,他是国公,又是国舅,当然得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可是这厮嘴巴说个没玩没了,足足听了半柱香,全是各种绘声绘色的浑话,赖俊虽然不至于日理万机,却实在是不耐烦了,只得打断他,道:“如此说来,国公这也算是为国立下大功了,异日本都督少不得保举国公一份功劳。”
徐景明不屑摇头,道:“这是什么话,我稀罕功劳么?有一首诗,叫什么来着,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是诗仙李太白的大作,啧啧,你瞧瞧,此等高远的志向,才与我的身份和名望匹配,功劳,我是不沾的,我要的就是个乐子,咱们讨贼,不但要杀人,还要诛心,杀人之事,我的祖父已经杀的太多了,说实话,造孽啊,皑皑白骨,虽然成就了功名,却也损了天和,所以这杀人的事,得赖都督来,我比赖都督心思更高远一些,我要诛心,要让这姓郝的临死之前,认识自己的罪孽,让他无地自容,自惭形秽,教他心如刀割,生不如死;额,方才我们说到了哪里,噢,对,这其二,其二我是这样写的,我此前称呼他为兄,可是话锋一转……”
赖俊干笑,他已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只得起身,道:“好啦,你的高论,实在教我佩服,不过时候不早,待会儿还要去南营走一趟,我和国公一见如故,来日方才,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咱们秉烛夜谈。”
徐景明顿时满是遗憾,禁不住道:“啊,原来如此,这……这……实在是遗憾,不过不打紧,我方才正好写了一封给那郝贼的书信,里头有许多精彩之处,还来不及言说,不妨如此,这书信,赖都督有兴致,大可以拿去看,大不了我重新修书一封,或许又有新的灵感也是未必。”
他飞快的去捡了案牍上要送去给广州城内的书信,双手朝赖俊面前一递,可怜巴巴的看他,一副恳请赖都督百忙之中,定要品评鉴赏一番的模样。
赖俊的眼里,掠过了一丝厌恶。
他对这些东西,实在是生厌,不,是恶心,想吐,这个浑人已经让他觉得十分操蛋了,你娘的,居然还教老子看你的狗屁书信。
赖俊的身子宛如生理反应一般,微微一避,却还是干笑:“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既是你的苦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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