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微微一笑,欠身答道:“锦衣卫筹建之初,本意就是为天子分忧,微臣不才,如今暂代锦衣卫,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微臣斗胆一些,说些诛心的话,如今人心浮动,百官不宁,好事之人,借此煽动点火,无知百姓,跟着起哄的也是大有人在。”
“锦衣卫此时,若是不能为陛下分忧,那么又凭什么领着宫中的薪俸,又拿什么,来给宫中交代?陛下所言不错,锦衣卫拿人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转移某些人的注意力,以此来争取时间,让陛下好好思量,如何来处置这个建文。锦衣卫这边,陛下不必担忧,有儿臣在,大抵不会出什么差错,至于世间的毁誉和抨击,儿臣权且当做是耳边呓语,并不会当真。至于那些读书人,诏狱那边,已经开始着手盘查,若果有居心叵测的,自然是要严惩不贷,这是儿臣的职责,也是锦衣卫的差事。可若只是跟着瞎起哄的,儿臣当然也会妥善处置,并不会让他们受什么皮肉之苦,等陛下思前顾后,有了应对之策,儿臣自然,将他们统统放了,以平息外朝的争议。”
郝风楼的话,说的很是诚恳。朱棣越听,越是苦笑连连,道:“是啊,如今最紧迫的,不是锦衣卫,而是建文和汉王,这个建文,在读书人心里头,颇得人心,而汉王嘛……”朱棣的手敲了敲御案,淡淡的道:“许多武官,和他的交情可是不浅。此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置。夜长梦多,到时尾大不掉。只怕不妥。”
郝风楼对此大大赞同,其实和这两个人来说,锦衣卫现在做的事,简直就是小儿科,这二人任何一个,都是极有可能动摇国本的。
朱棣不禁又苦笑:“其实呢,对付这等事,朕是最擅长的。对付他们,无非就是一个字——杀,谁敢冒头朕就杀谁,杀到血流成河,这事儿,也就压下去了。可是现在不成啊,一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是朕的侄子,朕不能动手,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郝风楼,你来说说看。”
郝风楼道:“汉王那边,现在拿下了杨士奇。倒是能够稳住,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建文的问题,陛下,这……终究是宗室里的事。到底如何,还要陛下请宗室德高望重之人。磋商才好。”
郝风楼表面上,是没有提出建议,其实这句话,本身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建文这个蠢货,当年虽然收买了许多读书人的人心,却是将那些个宗室,得罪死了。这些宗室,即便是没有受到过建文的迫害,可是在建文称帝的那些年,哪一个不是如履薄冰,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哪一天不是朝不保夕,哪一天能睡个好觉?
其实说白了,郝风楼的意思就是,此时在处理建文的问题上,应该将宗室来当做外援,借这些宗室,还有许多靖难的功勋大臣的帮助,再来处理建文的问题。
这些人,是永乐朝的得利者,没有朱棣,就没有他们今日的安生日子,去询问他们的意见,他们肯和稀泥么?没有巴望将建文碎尸万段就已是不错了。
朱棣听罢,淡淡道:“假若询问他们的意见,只怕这建文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郝风楼嘘口气,道:“陛下,其实,建文的事已经瞒不住了。”
朱棣似是下了决心:“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公布天下吧,纸包不住火,那么就把这把火好生的烧出来,朕从前不曾怕建文这小儿,现如今朕已定鼎天下,会怕么?你说的对,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那么索性,就摊开来,明日,朕命人前去迎接建文入京,至于如何安顿……他是太祖的嫡次孙,按理……也该给予一些厚遇,哦,朕想起来了,湘王在京师,曾有一处府邸,那还是未曾封王时,湘王在那长居过的,朕还记得,那时候朕还经常去那儿寻他,只是后来陛下将我们兄弟分封各处,那处府邸,才荒废下来,此后建文将那府邸赐予了齐泰,齐泰这奸贼伏诛之后,府邸也就荒废下来,朕想着,那宅子占地不小,地段也是不错,紧急修葺一番,应当会有几分王府的气派,暂时,就赐,供奉他的人选,朕还要琢磨一二,锦衣卫在那儿,亦要小心保护着,多派一些人手,假若出了闪失,朕拿你是问。”
郝风楼心里想:“湘王的宅子?这湘王既是朱允文的叔叔,同时也是被朱允文逼迫自焚的,这年头的人大多迷信,请朱允文去住,那朱允文住的心安么?至于什么多派人手,无非就是监视居住而已,虽然是提高了待遇,其实还是幽禁,无非,只是换一个地方而已。”
心里这样想,郝风楼却还不忘表现出惊叹的样子,赞道:“陛下圣明,若是朱允文知道陛下如此厚待他,或许他终有幡然悔悟的一日,也请陛下放心,锦衣卫这边,是断然不敢有半分懈怠,绝不敢让陛下的侄儿,出半分差错。”
朱棣听得有些刺耳,他心情烦躁,便不禁瞪了郝风楼一眼。
郝风楼只得继续装糊涂,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
这朱棣才叹道:“事情一件件的办吧,眼下,也只能如此,汉王的事,你的母后那边,暂时先瞒着,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吐露圣明,你退下吧,朕今日心烦意乱,需要静一静。”
郝风楼起身,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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