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也笑,不着痕迹地搜寻了一遍不悦的痕迹,一无所获:“我是这一家的稳定供货商,早一点进去的特权总是有的。”
他们就这么推开门往里走,陈扬跟老板打过招呼后直接坐到了角落里,一圈软皮沙发中间围着小圆桌的那种位置。
叶祺对酒精的感情实在很深,慢慢地倒真放松下来:“你常来么。”
陈扬拿出烟来点燃,难得地没见叶祺在烟雾里皱起眉头:“以前。”
说罢就似笑非笑地往叶祺脸上瞧,谁知他一个一个状态切换地极自然,这会儿已经没了任何玩笑的心思。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沉默,陈扬也就淡淡地移开了眼,一心一意只去听周遭的响动。
人声像潮汐一样喧嚣起来,有限的空间成了来者不拒的容器,宽纵人们把各种不为人知的情绪置于其中。慢摇的节奏永远不动声色,又似是暧昧夜色所发出的邀请函,不动声色地晃出一派难以言喻的杂乱。
偏偏是这杂乱,最能让人忘乎所以。
叶祺始终垂着眼,留给陈扬一张侧脸的宁寂。一时走神,陈扬很勉强地听清了他在说什么:“你的以前,一定是我不想知道的以前。”
这不是一道容易的选择题,顺着他的话是自投罗网,绕开来又成了刻意闪躲。陈扬权衡再三,顶着叶祺面无表情的压力,还是换了个话题:“特意出来,你不会就准备喝点黑啤吧。”
夜深了这儿就吵得要死,坐在一起的人也不得不尽量大声,叶祺凑到陈扬耳边:“遮掩水准太差,重新想一句。”
之前的日子过得那么糟糕,熟悉的酒吧里当然有点fēng_liú史的存在。陈扬略一愣神又被抓住,迎上叶祺玩味的眼神不得已反咬一口:“我好歹算是老实交待过的,你一走就是山高水远,我还没盘问你呢。”
叶祺扬手点了两杯长岛冰茶,回过头来依稀有了点笑意:“我去过的地方多了,你准备去哪里翻我的旧账?”
“那我们就去一趟欧洲,一座一座城市地翻。”
陈扬的脸笼在烟与光的幻影里,鼻梁挺拔,眉目锋锐。那漫不经心的一点笑怎么看都邪气十足,配上西装领带和衬衫领真正是极致诱惑。
叶祺目不转睛,陈扬便故意从他的眼睛开始一路往下看,然后停在某处不动了。
“果然长进了,你这是视j”
陈扬含笑点头,下一刻迅速偏过头去,这才险险避过了叶祺砸过来的拳头。
“收敛点,乖,要打回去打,当心人家误会你要砸场子。”陈扬在说出“乖”字后准确地拦下了叶祺的又一次炸毛行为,一边完成他的句子还一边勾过人来亲了亲脸颊。
两人在说笑与沉默的交替间自得其乐,又消磨了大半个钟头之后才有离开的意思。陈扬叫人过来结账的时候,叶祺正好接到一个电话,跟他示意了一下便自己走出去了。
老板亲自过来送账单,瞥了一眼叶祺的背影就冲着陈扬笑道:“就是他了”
陈扬想翻出几张零头来,未果,于是递上粉红色的毛老头:“是啊,所以最近没照顾你生意……下回多送你几瓶酒。”
“我刚才多留意了一下你那位,确实长得不错。”
陈扬作势拱手为礼,笑容还在,眼底却多出几分禁止的意味:“谢谢恭维,不过别拿他开这种玩笑,他……”
终究是喝得多了,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他是不一样的。”
老板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回吧台去了。
因为叶祺事先说了心情欠佳,这一晚他喝了多少陈扬就没去管他,到了后来索性自己也跟着无所谓起来,现在坐在原地等人竟然有些眼晕的感觉。
果然不能跟这种酒仙出来喝酒,陈扬模糊地存着这个念头,也正因如此才没有看到某个逐渐靠过来的人影。
“怎么……会是你?”
来者近在眼前了,陈扬甩甩头调出一丝清明来辨认他,结果只来得及发出几个音就被人抵住了胸口,然后是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
陈扬推开他的动作用力过猛,那人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居然还醉眼迷离地对他继续说:“今晚你有伴了?”
“我已经定下来了。”陈扬下意识地去擦自己的嘴唇,眉头紧蹙:“抱歉,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话是说了,人家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叶祺就站在他们几步之隔的地方,神情平淡,一言未发。常年在外的人没谁会缺少这点眼色,很快方圆三米内只剩下了他与叶祺有如实质的目光胶着。
陈扬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所有的血都冷了下来,他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我们走吧。”
叶祺对他明显发白的脸色视而不见,唯一的异常仅仅是没有回头来看他而已。
陈扬在电光火石间竟然想到了那些分离的岁月,继而泛上一丝绝望的苦涩。也许他根本就不能原谅自己身上的沉黯,一忍再忍,终会触及底线。
他咬咬牙起身追上去,心知这一次真的会是最彻底的清算了。
许久没来,陈扬印象中这间酒吧离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没想到眼下一味地步履匆匆,不过二十分钟就已经到了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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