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全都算了。
就当作我们一开始就不曾相遇过。
他当他的伟大柯念,我过我自己的生活,好好安顿伯母的后事。
柯念,如果我说我恨你,想必你也不会在意。
所以,真的就算了。
项丞离开之后,我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睛,不敢多合眼一秒,就怕如果不小心睡着,项丞回来我会看不见他。
我睁着眼,睁得大大的。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的关系,我的眼睛愈来愈酸,眼皮愈来愈重,脑袋也昏昏沉沉。
最后,我的意识消失。
再度睁开眼皮的时候,周围光线暗了下来。
落地窗外的天空是一片死黑,我才发现,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我打开电灯,环顾四周,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不安情绪再度攀升,我冲到房间内打开衣橱,又跑到浴室,屋里屋外我跑了一圈。
我慌了,真的慌了。
项丞他的所有东西全都不见了,包括衣服、鞋子、包包、笔电及手机充电器,就连浴室内的牙刷、毛巾、刮胡刀等私人用品也全凭空消失。
我这才深刻领悟,项丞这次是认真的,他要将我赶出他的世界,不再见我。
他离开了。
这个房间收拾得太过干净,彷佛他从没出现过,彷佛他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就跟《美丽境界》里的约翰?奈许一样。
或许我是病了。
或许我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我冲出房外,在大街上四处找寻项丞的人。
我问了所有路人,但没有一个人知道项丞是谁。
我看着天空,有一瞬间,我感觉一阵头晕,像是整个人被卷入巨大黑暗漩涡中。
如果这是梦境的话,或许这是我作过最烂最烂的一场梦。
时间过去了半年之久,我仍然未见项丞一面。
在这期间,教授打了电话过来,说事情他处理掉了,检察官刚好是他的学生,在他的旨意下,销毁了一切证物,包含阿宝母亲的遗书,再模仿笔迹拟了一份假遗书。
我虚应几声,挂上电话。
我根本不在乎最后的搜查结果为何,就算被起诉,被判有罪,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的人,只有项丞而已。
但是我深深在乎的那一个人,却不再在乎我。
我想,或许人就是这样犯贱,总要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才知道对方的重要性。
我大概是比犯贱更犯贱,故意说话讽刺项丞,为了是他的主动低头道歉。
现在,却是两头空,得不偿失。
我离开事务所了,何善极力挽留,我仍坚决辞职。
走出事务所,我感觉一阵轻松。
深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双臂,伸了伸懒腰。
我看向天空。
项丞,我现在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我还记得,那天你说过,如果我没了工作,你愿意养我。
那么,现在,这一句话还算数吗?
又过了好久好久一段时间,我每天关在家里,不是睡就是吃,日期对我来说,是一问三不知。
冬天过去了。
天气开始回暖,好像是三月天,但偶尔早上起床,仍感到一阵冷意。
也许,冷的不是天气,而是这个家的气氛。
彷佛项丞一走后,把温暖也跟着带走。
从他离开之后,我不曾感受到暖和。
每一天都是寒冷的,就像冬天从未离开过一样。
直到打开电视,我才晓得,原来春天早就离开。
我的时间,停在项丞离去的那一天,每一天起床,总期盼能一睁眼就看见他出现在我眼前。
但我失望了。
失望了两百零一次。
我想让自己学会不再期待,因为不期待,就不会失望。
因为失望,会让人痛到想死掉。
阔别许久,我终于开了电视。
到底多久没看电视了呢?我仔细想了一下子,发现自己记不起来距离上次看电视是什么时候了。
随意转着频道,忽然,熟悉身影一闪而过,我僵住手指,没再往下按。
项丞……项丞……
我盯着屏幕里的他,不敢多眨一眼,就怕一眨眼的,他又要消失在我面前。
我像在沙漠里迷路旅人,渴望着绿洲。
我贪婪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笑,他的忧,他的所有表情,曾经是那样的熟悉,如今却感到异常的陌生。
这一刻,彷佛到了临界点般,那些被我死命压抑下来的情绪全然溃堤。
我望着项丞。
眼泪终于崩落。
明明发过誓,以后绝不再软弱地哭泣,可项丞却让我一再打破维持十三年的誓言。
我好想他,真的好想项丞。
我在家里等了九个多月,却始终等不到他的人。
我想听他的声音,听他对我喊着念,想感受他的体温,想鼻腔内满满都是他的气息。
曾经是唾手可得的人,而今却离我好遥远,好遥远。
项丞,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再次回到我身边?
我来到一家咖啡厅,咖啡厅对面是项丞的经纪公司。
我没有胆子打电话给他,就怕听见他说他不认识我,那会使我无法承受。所以,我来到公司对面的咖啡厅,想远远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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