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帝的口气似乎很不悦,也是,哪个皇帝会喜欢被臣子以撞死相要挟的?被裴诸城这样威逼着决断此事,帝王颜面何存?留下裴诸城肯定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就算这会儿能放过他,以后也会不轻饶!
想到这里,镇国候稍微觉得出了口气,请罪退了出去。
裴元巧担心地看了眼仍然直挺挺地跪着的裴诸城,带着丫鬟思巧也退了下去。
御书房内只剩皇帝和裴诸城二人。
皇帝慢慢地打量着裴诸城,忽然把奏折往桌上一扔,嘴角微弯,似乎勾出一抹笑意,却又似乎带着一抹冷意,喜怒难辨地道:“行啊,裴诸城,在刑部几个月,练出来了啊!砸了镇国候府,闹到朕这里来,让朕给你们断家务事,又以死相要挟,逼朕处置镇国侯。敢拿朕当枪使,胁迫朕,这份心性手段,比起十七年前提刀追得老御史驾车满街跑的愣头青,裴诸城,你长进了不少啊!”
这番话很难分辨是夸奖还是震怒。
裴诸城有些不自在地道:“臣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你让裴二小姐假冒裴四小姐,以此来拆穿想要攀诬的人,的确是高招。不过,这种招数只能用一次,所以要找个够分量的中间人来见证,是不是?你和镇国候府的家事,朕不会理会,但是你砸了镇国候府,镇国侯就一定会状告到朕跟前来,要决断这件事,裴四小姐的清白是关键,朕想不给你做这个中间人都难。行啊,装着耍你的愣头青脾气,算计了镇国侯,也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是不是?”皇帝不紧不慢地说着,眸光深邃幽暗。
裴诸城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臣本来就是愣头青,他镇国侯敢这样污蔑臣的女儿,臣只恨砸得轻了!”
“是砸得轻了。”皇帝似笑非笑地道,“既然这么怒气上涌,怎么没把皇祖父赐给镇国候府的那块匾给砸了?有本事你去砸了那块匾,朕就信你真是愣头青脾气发作了!”
虽然没有看到被砸的镇国候府,不过如果那边御赐的匾被砸了,镇国侯不可能忍气吞声。
知道再也遮掩不过去,裴诸城小声嘟囔道:“臣是愣头青脾气发作了,可那不代表着臣就是傻子白痴。好歹臣也做了几个月的刑部尚书,砸御赐的匾,那是板上钉钉的罪名,臣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刚刚不是还说要血溅御书房吗?”皇帝扬眉,“怎么这会儿又爱命了?撞去呀!”
“情况不同,臣砸镇国候府的时候,想到是要为女儿出气,让镇国候府丢脸,这时候没必要搭上命。但刚才如果皇上不肯秉公决断,非要维护镇国候府的话,臣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我家歌儿讨回一个公道!”即使被皇帝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裴诸城依然坚持道,“臣是男子,在外面再怎么憋屈都无所谓,但是绝不容忍欺辱臣的女儿,谁都不行!臣若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庇护,还谈什么出入朝堂,为国为民?那不是笑话吗?”
这番话无疑是十分大逆不道的。
但皇家争斗剧烈,情分薄如蝉翼,皇帝本身更是冷清之人,别说女儿,就是对几位皇子的情分也很淡薄。可是,越是没有的东西,反而会越向往,越容易触动。看到这样拼命维护女儿的裴诸城,皇帝素来刚硬的心难得地软了三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了,看在你爱女心切的份上,朕饶了你这次,下去吧!”
声音确实缓和了些许。
裴诸城本想起身,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膝盖动了动,却依然跪着。
皇帝随口地道:“还有什么事?”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裴诸城索性心一横,开口道:“皇上,臣想请旨,调臣去边疆,臣在京城呆不惯。”
皇帝抬眼,看着他的黑眸中隐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道:“对刑部尚书这么有怨念?怎么?从镇边大将到刑部尚书,这样的起落都受不了?这刑部尚书有那么憋屈吗?”
听皇帝的言语似乎并没有恼怒的意思,裴诸城道:“皇上,臣就是这么一个个性,在军中呆惯了,做不来这文官。再说,臣就是个粗犷的性子,学不来那些心细如发,对律法条文更是一窍不通。不过,律法条文,臣还能学着,可刑部尚书压根就不是靠律法条文断案的,这京城密密麻麻的人事关系,弄得臣一个头两个大,下面的官吏八成都是忽悠,整天净在臣耳边说:这个不能得罪,那么不能判,这个是谁谁谁的小舅子,那个是谁谁谁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听着他的抱怨,皇帝眼眸中的笑意加深:“怎么?多少人期盼的六部尚书,在你嘴里,倒像是天下第一酷刑!”
“臣就不是做刑部尚书的料!”裴诸城诉了一通苦水,最后得出结论,见皇帝似乎并无闹意,乍着胆子道,“皇上,您要看臣不顺眼,觉得臣做不得镇边大将,哪怕给个将军、副将,哪怕俾将也行啊,这刑部尚书臣真的做不来!再不行,您觉得臣不配为官,您给个准话,断了臣的指望,臣回老家开个武馆镖局也比这样吊着强啊!”
“德行!”皇帝横了他一眼,冷哼道。
“皇上,臣真的不明白,臣这周身上下就没一点能做刑部尚书的,要是臣哪里得罪了皇上,您说个准话,臣改还不行吗?您别让臣做这个刑部尚书了成不成?”裴诸城心头其实早有这种疑问,不过碍于皇帝的高深莫测,从不敢问出来。
今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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